這是她第一次拋卻下人的身份,用這樣的語氣喚住了我,聲音裡再也沒有曾經的故作恭敬跟唯唯諾諾,話語裡隻有尖銳的鋒利的涼意。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完整的話,她說“總有一天,我會從你身上討回我今天所受的一切。”
我回頭反問“是嗎?你還會有機會嗎?”
我這句話一出,她抱著被子忽然低低笑了出來,笑聲裡藏著幾絲癲狂,身子也顫顫歪歪,木製的床發出嘎吱嘎吱的震動,她一直把自己笑到自己沒多少力氣,這才停下來說“我們走著瞧。”
她這句話
像是在和我宣戰,我淡定的應著“好啊,我們走著瞧。”
我蓮步朝著外頭走,這個時候,我身邊進去兩個丫鬟,見王淑儀醒了,便立馬對她說“王助理,車子已經在外頭備好了,您快些下床吧。”
王淑儀卻坐在那沒有動,目光依死死落在我身上,丫鬟剛想再次催上一句,王淑儀卻反問“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那兩個丫鬟說“剛才來了醫生,說要把您送去醫院。”
王淑儀忽然無比激動說“我不要去醫院!我要見先生。”她將身上的被子往地下用力一推,整個人便要從床上衝下來,丫鬟立馬擋在她麵前防止她衝出去。
王淑儀大喊著說“我要見先生!我一定要見他!你們從我麵前讓開!給我讓開!”
可丫鬟哪裡肯,兩人將她死死架住說“王助理,你不能這樣,你現在必須立馬去醫院,如果處理得不及時,對你是沒任何好處的!”
王淑儀哪裡肯,她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忽然將攔住她的兩個丫鬟,用力的往地下一甩,那兩個丫鬟一起摔在櫃子上後,櫃上擺放著的花瓶,從上方摔落,發出一聲尖銳的破碎聲,接著便是丫鬟的驚呼聲。
現在這個時候,顯然是不能讓王淑儀如此鬨下去的,眼看那兩個丫鬟是擋不住她了,我剛想轉身朝著外頭去喊人,可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一句“裡頭何事?”
這聲音極其的耳熟,王淑儀眼睛內忽然生出一絲狂喜,她哪裡還顧得上這些,聽到那聲音就像是聽到救命草了一般,她趁我分神之時,忽然用力將我一推,到達外頭後,她大喊了一句“先——”
她最後一個字還未落音,地下忽然有個丫鬟爬了起來,不知道從何處拿到半截木棍,朝著王淑儀的後頸狠狠揮了下去。
王淑儀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眼睛在在轉動了兩下,似乎試圖去看後頭站著的我人是誰,可這個想法還未來得及實現,王淑儀整個人便悶聲摔在了地下,便沒有了聲息,那丫鬟捏住木棍的手在瑟瑟發抖,緊接著,棍子便從她手上脫落,我怕摔在地下發出劇烈的聲響,身體早就比腦袋快一步,我衝了過去立馬接住從丫鬟手上掉落的木棍。
緊接著外頭又傳來王芝芝的聲音,她對穆鏡遲笑著說“大約是哪個丫鬟不小心把花瓶打了,應該沒多大的事情。”
王淑儀所在的這間房離客廳不過是一牆之隔,我站在了門口,可以看到穆鏡遲的影子正好從我後頭投射了過來,我手上還拿著那根木棍,我不敢回頭,可手也沒有保持好力道,棍子也從我手上脫落了下去,那棍子形狀是圓形的,從我腳下摔落後,便緩緩朝著穆鏡遲和王芝芝那端滾落了過去。
我不清楚穆鏡遲是否看到了倒在門口不遠處的王淑儀,隻見他站在樓梯口的不遠處,目光落在腳上那根木棍上許久,又朝我看了過來,眉頭是擰緊的。
王芝芝也緊張的很,不過好在屋內沒有開燈,所以裡頭顯得有些,又加上之前窗簾全都拉上,王淑儀所倒的地方,恰巧是在門口的陰影處,所以還算隱蔽,若是不靠近些看,是很難發現裡頭趴著一個人的。
王芝芝抱著一絲僥幸,立馬擋在穆鏡遲的麵前說“鏡遲,你不是現在要出門一趟嗎?車子現如今已經在外有備好了,你還是趕緊上車吧。”
可是穆鏡遲卻沒有理會王芝芝的話,而是忽然傾下身將地下的棍子撿了起來,他放在手上看了幾眼,他看到了棍子上的血,下一秒,他伸手將擋在他麵前的王芝芝往一旁推開,接著,他一步一步朝著門口站著的我走了過來,我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正好擋在王淑儀的身體所在的地方。
我身後之前拿木棍打暈王淑儀的丫鬟,在見到穆鏡遲朝這邊走過時,早就嚇得六魂無主,腳一軟,
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穆鏡遲停在了門口,他眯眼看了我一眼,我以為他還會往前靠近,王芝芝跟在後頭,臉色嚇至雪白,目光緊盯著穆鏡遲,可下一秒,穆鏡遲卻不再靠近,而是停在了門口,和我隔著一段距離,看了我一眼,他竟然轉身,對身後的王芝芝說“車呢。”
王芝芝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緊張,她有些結巴的說“在、在外頭。”
穆鏡遲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也沒有再多停留,直接踱步朝著外頭走了去,丫鬟迅速在他身後跟著,到達外頭後,便快速將車門給拉開,穆鏡遲彎身坐了進去,他到達車內後,也沒有再看外頭的任何人,而是心平氣和的對司機吩咐了句“走吧。”
接著,車窗緩緩伸了上去,遮擋住了穆鏡遲那張臉,車子便從穆家大門開離了,等穆鏡遲一離開,王芝芝站在那狠狠喘了一口氣,她衝了過來,將門口擋著的我推開,迅速往裡頭跑了進去,見王淑儀竟然倒在了地下,便立馬伸出手在她鼻息間探了兩下,見人還活著,便對著跪在那的丫鬟說“還愣著乾什麼!趕緊把人抬起來,去後門!”
那丫鬟聽到王芝芝的話後,立馬從地下爬了起來,跟屋內的兩個丫鬟一起把趴在地下徹底不省人事的王芝芝給抬了起來,兩人一人抬著腳,一人拖著手,廢了好大勁,才拖出了屋內,不過很快,有兩個小廝又迅速趕了過來幫忙。
等王淑儀被抬走後,王芝芝才走到我麵前說“我差點就不知道該如何跟鏡遲交代,不然,我告訴你,我們兩人都從這件事情內脫不了乾係。”
她說完,冷哼了一聲,轉身便朝後頭離開,去了後院,大約是想親眼盯著王淑儀離開這。
等王芝芝離開後,我也這才從那間房內出來,不過,我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在心裡問,難道穆鏡遲真沒瞧見躺在那的王淑儀?
我想了想,大約是應該沒看到吧,若是看到了,他不會站在門口不再前進,隻是我難免還是在心裡想,這有點不像穆鏡遲的作風,平時他可不會這麼遲鈍,這都鬨得滿屋子的風雨了,他竟然卻還像是什麼都察覺一般,倒讓人覺得奇怪的很。
不過此時也顧不了這麼多了,現如今,將王淑儀送走,情況便還不是太糟糕,一切都還有機會挽救。
穆鏡遲離開沒多久,緊接著王淑儀也被人從穆家給送了出去,等王淑儀送走,王芝芝將今天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全都喚了過來,語氣無比嚴厲的叮囑了一遍說,要是誰把今天所見所看到的,泄露出去半句,便割爛他們的嘴。
那些丫鬟哪裡敢說話,全都低頭害怕的站在那。
等叮囑完這一切,整個穆家這才徹底的平靜了下來,丫鬟將王淑儀睡過的那間房全都打掃了一遍,這才像什麼事情都未發生一般。
晚上穆鏡遲沒有回家用餐,所以偌大的穆家隻剩下我和王芝芝兩個人,我下樓用餐的時候,走到餐廳正好聽見王芝芝正跟自己的丫鬟說話,那丫鬟對王芝芝說“今天鬨出這麼大動靜,您認為先生真的就一點都未察覺嗎?之前他明明都已經走到姨娘麵前了,隔著這麼近的距離,怎會一點也看不清楚裡頭?”
王芝芝此時正抱著風兒在那喂著孩子的飯菜,對於丫鬟的問題,她未抬頭,隻是低著頭,不斷用勺子攪拌著碗內的飯菜說“誰知道呢,他向來都是如此,任何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他瞧見了也好,沒瞧見也罷,反正我憑著良心做事情,沒對不起任何人便行了。”
這個時候那丫鬟又皺眉說“夫人,您說,先生是不是故意不吭聲的,會不會他是任由姨娘在這鬨?”
當丫鬟問到這個問題上時,王芝芝忽然冷笑了一聲說“說到底,若是他不想除掉的人,彆人又怎可在他眼皮子底下隨便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