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袁成軍徹底停下了動作,接著是管家還有一些大約是王家的親戚,全都在一一和袁成軍哀求著。
在這樣的情況下,袁成軍不得不停下來,他整個人軟在了椅子上,將手上的鞭子往地下一丟,然後顫抖著手,指著王鶴慶說“好,你要問個我明白是吧?那我們今天就將事情問個明白。”
袁成軍對身邊的管家問“人呢!怎麼還沒過來?!”
那管家見袁成軍如此大的火氣,趕忙回答“我們已經去穆家請過好幾回了,穆家那邊說人馬上就過來,我先如今再過去請一趟。”
那管家剛想走,可還沒走幾步,便看到穆鏡遲帶著我站在那,所有人全都隨著管家的視線看了過來,竟然同一時間沉默了下來,這詭異的沉默,讓袁成軍的視線也隨之一轉,當他看到穆鏡遲時,他整理了一下情緒,儘量用還算平和的聲音說“鏡遲,你來了。”
穆鏡遲見竟然是這樣大的陣勢,他帶著我走了過去說“我是帶她過來讓九爺問話的,九爺若是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
丫鬟們端著茶水出來,放在桌上,管家將穆鏡遲請在袁成軍身邊坐下,我接著穆鏡遲看都沒看我,說了兩個字“跪下。”
我還怯懦懦的站在那,過了半晌,在所有人的視線下跪在了袁成軍和穆鏡遲麵前。
穆鏡遲對袁成軍說“九爺若是有什麼想問便問,她昨晚在我那裡待了一宿,也是今天早上才清楚袁府這邊發生了如此大的事情,聽袁府這邊的丫鬟說,這件事情也和她有關係,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今天我來也是問個究竟。”
穆鏡遲的到來,讓袁成軍沒有先前的激動,隻是他言語裡帶了幾分難以啟齒說“本來這種事情,不該驚動你的,實在是情勢所迫,這件事情不管是對於我袁成軍還是整個袁家來說,都是莫大恥辱。”
穆鏡遲說“我理解,不過你我袁穆兩家早就不分彼此,九爺,自是不必見外。”他看了一眼趴在那捂著臉不動的王鶴慶,才又對袁成軍說“我對袁夫人這麼久以來的了解,她確實不是這樣的人,九爺,還請查問清楚才好,畢竟這不僅關乎整個袁家的聲譽,更關乎九爺和袁夫人的夫妻情分。”
穆鏡遲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一般,一瞬間將亂糟糟袁府徹底給安撫了下來,包括袁成軍的情緒。
袁成軍說“鏡遲你的話我自然明白,現在若不是因著以前的情分,以及她是袁霖的娘,我早就把這娼婦殺了一了百了。”
袁成軍語畢後,這才將視線放在我身上,他問“清野,昨天晚上平洲大牢的事情被劫,你清楚嗎?”
我跪在那說“我清楚,不過是今天早上姐夫跟我說,我才知曉。”
本來趴在捂著臉的王鶴慶發瘋了一樣尖叫說“她在說謊!明明是她陷害我!威脅我!讓我調走平洲大牢一半的兵力,她怎麼會不清楚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對於王鶴慶的插嘴,我沒有反駁,也沒有對她說什麼,而是繼續對袁成軍說“那天晚上我去了偷溜去了姐夫家,所以真不知道袁家發生了什麼。”
“偷溜?”袁成軍皺眉問。
王芝芝也聽到我的話後,她剛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她看了穆鏡遲一眼。
袁成軍問“你平時都在家裡,為什麼偏偏那天去了穆家?”
穆鏡遲在那替我解釋說“因為她的奶媽,在前段時間出車禍了,這幾天出院,昨天晚上心臟有點不舒服,她一時著急便從袁家偷溜去了穆家,連我都未料到她竟然晚上還跑來了,因為時間過晚,所以,我也就沒讓她回去。”
袁成軍這個時候看向王芝芝,王芝芝沉默了幾秒,也趕忙回答“姐夫,是這樣不錯,昨天晚上清野確實是七點到八點之間來的穆府,之後便再也沒有回去過。”
袁成軍可以不信穆鏡遲的話,也可以不信我的話,他不會不信王芝芝的話,畢竟這關乎她姐姐的生死。
袁成軍聽了沒說話,過了良久,他又再次問;“也就是說平洲大牢的事情你是真的不清楚?”
我說“不清楚。”
袁成軍又說“既然如此,那我再問你另一件事情,聽說當初那個小倌是你帶進袁府的對嗎?”
我供認不諱說“是的,我和那小倌其實在很久之前就有認識,那時我還沒和袁霖結婚,不過,我和這小倌並不如外界傳言的那樣,我和他不過是君子之交,也算是半個朋友,後來因為嫁入了袁家,我便和他再也沒有來往過,之後喬太太帶著那小倌私奔,那小倌便不知所蹤,一直到前幾天,他來找我,說想要暫時找個地方暫住,讓我收留收留他,我想著我們當初也是認識的,可我也沒有地方讓他住,因為我和他關係坦蕩,我也沒多想,便把他帶進了袁家,給了一間廂房給他暫住,對外聲稱是碧玉的表哥,可誰知道娘過來了一趟,在看到那小倌的臉後,情緒變得異常激動,非要把我朋友帶走,並且揚言要殺了他,我的朋友和娘素不相識,我實在不明白,娘為何要這樣做,當時我和娘發生了爭吵,怎麼都不肯讓娘把那小倌帶走,之後娘也沒有強硬的要帶走他,可是沒想到直到今天,便傳出了娘和這小倌有關係的事情。”
我對袁成軍說“爹,這小倌是我的朋友,他決計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您一定不能聽外麵的言論,就這樣定他們的罪啊!”
王鶴慶在聽到我這些話後,氣得渾身發抖,她捂著臉試圖從地下爬起來說“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她依靠著石柱搖搖晃晃站起來,王芝芝想要去扶她,可誰知道王鶴慶反手便給了王芝芝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得王芝芝差點滾在了地下,婆子剛想衝上去扶走懷孕的王芝芝,誰知道王鶴慶竟然指著王芝芝說“王芝芝,現在連你都在連同外人陷害我這個姐姐是不是?連你都和他們站在一邊,想要置我於死地是不是?”
被王鶴慶甩了一巴掌的王芝芝當即哭著說“姐姐!我沒有!”
“沒有?”王鶴慶連連冷笑說“沒有的話,你怎麼說昨晚她在穆府上!”
這一句話把王芝芝堵得啞口無言。
王鶴慶看著王芝芝這副模樣,又是哭有是笑說“王芝芝,你六歲那年起,便開始由我帶,一直到你二十多歲,我對你怎麼樣,你是清楚的,你性格悶,軟弱,在外麵總是受彆人欺負,是我這個姐姐,在你被人欺負的時候,不顧身份不顧名聲,潑辣的替你將所受的委屈全都一一討回來,你八歲的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家裡所有醫生醫不好你,爹娘都放棄了,是我這個做姐姐的,背著你一家醫院一家醫院跑,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我把你從死亡邊緣救了回來,你長大後,因為穆鏡遲不肯嫁,和家裡人發生衝突,爹把你抽得滿屋子跑的時候,是我這個姐姐一把抱住你,對爹說,爹啊,這個家若是容不下妹妹,她便去跟我住,就算她一輩子都不嫁,我都養她一輩子。”
王鶴慶看向王芝芝問“可你呢?你是怎麼對
我這個姐姐的?芝芝,你是怎麼對待我這個姐姐的?”
王鶴慶一步一步朝著王芝芝逼近,王芝芝哭著搖頭拖著身子往後退著,她退到再無可退時。
王鶴慶忽然衝了上去,一把拽住她衣襟搖晃著她身子說“你居然幫著彆人一起來往我身上插刀子!王芝芝,這個世界上任何人插我都無所謂,可你是我妹妹啊,你是我親妹妹啊,你知道你這一刀子紮在我身上有多疼嗎?我整個五臟六腑都痛了起來。”
她搖晃著王芝芝笨重的身子,猙獰著臉問“你為什麼要這樣!說啊,為什麼!”
王芝芝被王鶴慶這副模樣,嚇得渾身發抖,她甚至連閃躲的力氣都沒有,坐在那隻是哭,不斷搖著頭大哭著。
最後是丫鬟和小廝還有婆子,衝了過去,一把將王鶴慶拉開,又把坐在那完全失去了理智的王芝芝給扶走,扶去了一旁。
王鶴慶掙紮開所有束縛住她的人後,忽然整個人垮坐在了地上,她茫然的望著這一切,那一邊將她臉上打得全是血,她左眼幾句被那些粘稠的血全都淹沒,她在大廳內四處看著,當落在袁成軍身上後,她迅速從地下爬了過去,爬到袁成軍的腳下哭著說“老爺,他們說的是假,我真的從來都沒有做過對不起您的事情,您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啊!她們都在陷害我,全都是在陷害我!”
王鶴慶那張臉上是癲狂,是惶恐,是驚慌,是眼淚,是無措。
這麼多情緒塞在她那一張臉上,讓此刻的她看上去是個瘋子,可誰知道,袁成軍給了她一腳,直接把她踹出了很遠,王鶴慶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下,一時間沒起得來,之後竟然趴在那又哭又笑,接著又歇斯底裡的哭了出來。
袁成軍看王鶴慶的眼裡滿是厭惡,可過了良久,他閉上眼睛,平息下情緒說“去把那個小倌帶上來。”
管家立馬說了一聲是,然後吩咐人去把子柔從監獄裡給押了上來,此時的子柔全身都是血,一點也不比王鶴慶好,那張臉哪裡還有當初白嫩,被人丟在地下後,便在那軟成了一團,看上去竟然像是沒了氣息。
接著,有小廝端了一盆冰涼的冷水過來,朝著子柔身上狠狠一撲,趴在地下的子柔這才有了一點知覺,他蜷縮了幾下,下一秒便被兩個士兵直接架了起來。
管家將剛才我說的話全都複述給了子柔聽,問她我說的可是真的,子柔迷迷糊糊的瞧著那管家,費了好大勁,這才點頭。
袁成軍忽然拿著鞭子,對著子柔是一頓毒打,子柔連叫的力氣都沒有,那鞭子像是沒打在他身上一般,他仿佛沒有一點痛楚,隻是低著頭,彎著腰在那。
那邊抽得他渾身是血,那些血將他的白衣都染成了血衣,從我這個角度看,可以看到他破掉的衣服裡頭,是皮開肉綻,我跪在那握緊了拳頭。
隻能儘量低著頭,竟然讓自己去無視那血腥的畫麵。
袁成軍毒打了子柔很久,接著扯著他頭發凶狠問“說!到底是不是真的!”
子柔用僅有的意識點頭,這越發激起了袁成軍的憤怒,鞭子已經不再滿足他對子柔的痛恨,他從士兵手上拿過槍,便要去爆了子柔的頭,這個時候,坐在椅子上的穆鏡遲說“九爺,切勿衝動。”
袁成軍扣上扳機的手一停。
穆鏡遲說“我知道九爺現在無比憤恨,可他不過是個小倌,開門做生意罷了,在不知身份的情況下,和袁夫人有了往來,也並不是他願意的,九爺若是真的憤恨他,不如等事情全都審理清楚了再做定奪,現在殺了他,那之後的事情都沒辦法再繼續。”
就在這一霎之間,袁成軍停下了手,他將手上的槍丟給了一旁的士兵,再次坐了回去。
穆鏡遲又問“我好奇的是,九爺是怎樣知道這一切的,剛才芝芝說到信,那是什麼信?”
袁成軍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氣喝了下去說“在北關的時候,正是三天前,我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的內容——”袁成軍似乎是難以啟齒,他沉默了半晌,然後指著不遠處的王鶴慶說“是關於那個娼婦跟這個下流痞子的來往事情,還說當她們之間是當初那個喬太太牽線搭的橋,兩人竟然共享、共享——”
“啪!”的一聲,袁成軍話沒說完,倒是一巴掌把手下的杯子拍了個粉碎!
顯然袁成軍是被這件事情氣瘋了,完全沒有裡理智思考什麼。
穆鏡遲這個時候說“可否將信給我一看?”
袁成軍便對一旁的管家說“去把信拿過來。”
管家聽了他的話,又迅速將那封信拿了過來,然後遞給了穆鏡遲,穆鏡遲拿在手上看了一眼,他仔細瀏覽著,瀏覽了很久,便說“這個裡麵竟然提到了喬太太,自然不難猜出這封信,必定是個相識的人寫的,可喬太太死去這麼久,而且如此清楚她們之間的事情之人,恐怕不多,不過,我倒是有個提議,對九爺說。”
袁成軍看向他說“什麼提議?”
穆鏡遲說“何不問問和喬太太之間有關的人呢?說不定這封信的出處,便會有個著落。”
“喬太太?”袁成軍似乎這才想起來,信裡麵提到了喬太太,他將信從穆鏡遲手上拿了過來,看了一眼。
這個時候,袁家的管家對袁成軍說“老爺,喬太太有個丈夫叫秦春來,是開藥材店的,當初喬太太帶著那小倌跑了後,秦春來還在麵前鞭屍,可以問問他是否知道什麼,他是喬太太的丈夫,想來應該比旁人都清楚。”
袁成軍這才意識過來,有個關鍵人物,秦春來。
他當即對管家說“去,立馬把秦春來找來。”
管家點點頭,便又退了下去,帶著人去找秦春來,差不多兩個小時,秦春來被架了過來,他年紀頗大了,做的也是小本生意,還從未見過這麼多有權有勢的人,一下子便被這陣仗給嚇傻了,他目光一落到袁成軍身上,眼神便有些閃爍,接著他趴在地下顫聲喚著“九爺。”
袁成軍坐在那沒有動,隻是問“你就是秦春來?”
秦春來趴在地下,悶聲說“小的是。”
袁成軍見秦春來一直趴在地下不敢看他,當即又說“把臉抬起來看著我。”
秦春來沒辦法,隻能畏畏縮縮的抬起臉麵對著袁成軍,他嚇得渾身都是汗,用衣袖擦著額頭說“不知小的,小的犯了何事,還、還請九爺明、明說才好。”
秦春來說話都結結巴巴,袁成軍很不喜這種人,不過他還是壓著性子,指著躺在那的血肉模糊的子柔我問秦春來“這個人你可認識。”
秦春來順著袁成軍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這不看還好,一看他下了個半死,躺在地下的人衣服上全都是血,肉綻開可以看到裡頭陰森的白骨,像是死了一般。
袁成軍怕他看得不是很清楚,又讓管家把子柔臉上的血擦乾淨,這一看,秦春來徹底看清楚了。
他哭著大喊說“九爺!九爺!您要為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