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手落在他腦袋上“你自己好好想清楚,這一次,無論你怎樣選擇,母親都會同意,也不會再強迫你跟著我的意願走。”
他眼睛裡淚光泛濫,他問“一定要做這樣的選擇嗎?”
我說“是的,所以你才要慎重想清楚。”
小魚兒這次卻連猶豫都未曾猶豫,他拉住我的手說“我選擇跟母親還有淳兒。”
我說“你想好了?”
他點頭說“是的,我想好了。”
他似乎所以很害怕,忽然撲在我懷中哭出了聲。
我倒是被他身子撲得一震,因為小魚兒除了小時候同我這樣哭過,之後長大,便再也沒有在我麵前露出過如此脆弱的一麵。
終究他在成熟,也不過是個會害怕的半大的孩子。
他說“那一次淳兒丟了後,我以為淳兒再也回不來了,沒想到這麼久後淳兒最後竟然會被穆先生找了回來,我知道,他丟的那次並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將淳兒抓走了,穆先生讓我們走,肯定是這邊不安全極了,所以為了母親跟淳兒,無論如何,我都會同母親走,因為到那邊,母親身邊沒了穆先生,我自然要承擔起,照顧母親和淳兒的責任。”
他抓著我的衣服哭著說“可是,我聽人說,穆先生的身子撐不過明年,如果我們現在走,是不是就意味著。”
小魚兒紅著眼睛問“母親,你說,那些人的話會不會是騙人的。”
他似乎期待著我給他的回答會是否認,可沒有,我並沒有否認,而是很殘忍的對他說了一句“他們的話,並沒有騙人。”
小魚兒的手鬆開了我的衣服,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有些不願意去相信我的話。
我站在他麵前輕歎了一聲說“就像你說的,你說你已經長大了,要承擔起照顧我和淳兒的責任,可淳兒,我們長大後,第一
件要學會的事便是接受,接受現實,接受缺憾,甚至是接受遺憾,我知道這一年裡,是他全程在教導你,指點你,你以他為榜樣,他在你心目中應該算是半個父親的位置,在這件事情,我不想欺騙你,因為是事實就是如此。”
儘管他臉上已經有許多淚了,可他還是在強忍著眼淚,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忍了好一會兒,他激動的抽泣著。
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說“母親,是不是我喜歡上的人都會死,我的親生父母,穆先生。”
他用力擦著眼睛,還是在儘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
我站在他麵前瞧著他哭了好一會兒,我再次伸出手將他拉入了懷中緊緊抱住,沒有回答他。
因為我非常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因為我喜歡的人,也如他所說的那般,一個一個消失,離開。
我從一開始的難以接受,到現在的麻木與接受。
我想,等他再大些,他終有一天會淡然接受死亡和失去吧。
小魚兒在我懷中哭了許久,最終哭累了,還是有些沒支撐得住這幾天趕路的疲憊,最後便和熟睡的淳兒並排躺在一起,很快便入睡了過去,隻是入睡後,他似乎很沒安全感,手一直是抓住著我衣袖的,似乎生怕我會不見。
我坐在床邊,一直守著這兩個可憐的孩子,守了一會兒,我抬手摸了一把臉,低眸一看才發現手指上全是淚。
我坐在床邊發了一會兒呆,身子便從床上疲憊的滑落在床榻上,我用手捂住自己的小腹,壓低聲音哽咽的嗚咽著。
時隔多年,青兒再次提起那個孩子,我還是會難過,是啊,我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我失去的何止是外公宋醇姐姐阿爹阿娘啊,我失去了太多東西,那些東西根本無法去計算。
我覺得心在隱隱作痛,悶悶地,像是被誰掐住,在用力擠壓撕扯蹂躪,它在為了什麼而疼,我不清楚,隻是想象中的,並未有如期而至。
我是怎麼了?我也不清楚。
之後那兩天,誰都沒有提離開的事,都默契的選擇沉默著,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我也沒有再提過。
淳兒醒來後,我問了他走丟的事情。
他說他是被一個叔叔騙走的,他說那叔叔說能夠帶他去找他的媽媽還有他的父親,淳兒沒有多想,那人如此說,他便跟著那人出了江南閣的門,隨他走了。
可是走了後,那人抱著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他被關了起來,他無法逃出來,在那黑漆漆的屋子內害怕極了。
後來,他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關住他的那扇門,忽然被人破開,外麵走進來一個陌生的人,他直接說他叫謝東,可以帶他回江南閣,淳兒他雖然不認識他,也很害怕,可相比起整日被關在那間房子內。
他更想離開那裡,於是他沒有任何猶豫,便跟著那個人走了。
很快,他便真的被他送回了江南閣。
我問淳兒可還記得,除了帶走他的那人,他可還見過彆的什麼人,淳兒便同我搖頭說“沒有了,淳兒隻見過他,其餘人便都沒再見過。”
問到這裡,似乎也沒有再問下去的必要,王芝芝和施欣蘭,她們未必會親自出麵做這樣的事情,帶走一個小孩,隨便一個手下便可做到,她們自然不會冒險出麵。
她們帶走淳兒,便是為了調走穆鏡遲,然後方便對我下手,而他們要殺我,無非是怕我將王鶴慶的事情,告知王氏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