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等那些醫生走後,便看向坐在書桌前的穆鏡遲,他見他眉間隱隱約約藏著幾分的憂愁,便小聲詢問“父親,您有煩心事嗎?”
穆鏡
遲見小魚兒如此問,他未說話,這時丫鬟走了進來,對穆鏡遲說了句“先生,夫人剛剛已經睡下了,不過睡下時,自己要求喝了藥。”
穆鏡遲聽丫鬟如此說,眉頭明顯皺了起來,那丫鬟見他視線幽冷,便有些害怕的低下了頭。
立在一旁的小魚兒瞬間便明白了什麼,他開口問丫鬟“喝的什麼藥?”
那丫鬟有些怯懦,猶豫了幾秒才說“是治不孕不育的藥。”
小魚兒心裡一片了然。
丫鬟離開後,穆鏡遲才對小魚兒說“這幾年,不知為何,她盼子心切,往家裡請了一批又一批醫生,整日讓這些醫生開些藥喝,誰說都不聽,誰勸都不行,前幾天晚上,還同我哭鬨了許久,安撫了許久,才肯罷休停歇。”穆鏡遲說到這,望著小魚兒歎了一口氣說“我詢問了那些醫生,那些醫生都同我明確說,她的身子已經不再適合懷孕。”
小魚兒詢問“不如讓我同母親去溝通溝通?將事實和她如實說呢?”
穆鏡遲卻搖頭說“這件事情我自然會要拿出個解決方法,你彆同她說實情,我不想讓她傷心。”
小魚兒見父親仍舊是愁眉不展,便沒再往這邊繼續,而是開始同他彙報著彆的。
到達下午時,丫鬟又進來了穆鏡遲書房一趟,焦急的和他說,夫人又開始服藥了。
穆鏡遲一聽,眉頭一陰,什麼話都沒說,起身便朝外頭走。
等到達臥室內後,果然見床上的人端著那碗黑漆漆的藥,痛苦的往喉嚨裡灌。
穆鏡遲走過去,直接鉗住她的手,將那碗往地下砸了個粉碎。
屋內的丫鬟嚇了好大一跳,立馬往後退了好好幾步,在那低頭候著,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床上的人,卻抬頭委屈的看著他,一臉欲哭的模樣。
穆鏡遲氣的很,在床邊坐下,一把捏住她臉,拿著她手上的帕子,便往她唇上擦著,將那些藥漿從她唇上擦掉。
他頭也不回對丫鬟吩咐說“誰再拿些這樣的藥進來,便自己去領板子。”
丫鬟們悶不做聲。
可實際上,這話不過是對他麵前的人說的。
果然他麵前的人,聽她如此說,便有些惱怒的將他手從臉上推開說“藥是我讓她們煎的,你拿她們撒氣做什麼!”
這幾天她為了吃藥的事情,脾氣暴躁的很,也不想麵對他,正要從床上爬下來,便被那穆鏡遲從後麵一把拽住,他陰沉著臉問“還沒鬨夠是嗎?”
陸清野想要睜開,可掙紮了兩下她發現自己掙紮不開,便大聲朝他吼著說“我哪裡鬨!我不過是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你就這麼不許,不想要嗎?!”
她這句話吼出來後,連她自己都愣了,因為她看到了穆鏡遲鐵青的臉。
這幾個月裡,她為了孩子的事情沒少跟他吵,平時他都是由著他來的,可平時她也沒今天這麼囂張過,她知道,她剛才的話有些過分了。
陸清野自然是怕他生氣的,她吼完後,望著他鐵青的臉色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所措後,她態度軟了下來,試圖用手拉了拉他衣袖小聲說“我錯了。”
穆鏡遲望著她那張認錯的臉,
他直接將衣袖從她手心內抽了出來,然後從她床邊起身說“你何錯之有。”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便板著臉朝外走。
可是他還沒走出門口,後頭便傳來她的哭聲,很慘的哭聲,她哭著問“你就這麼不喜歡我懷你的孩子嗎?”
她淚眼模糊的質問他。
這幾年,她極力的想生出一個屬於他的孩子,所以她每天一碗藥一碗藥往下灌,她以為他會開心,可誰知道,他不僅不開心,還經常為了這種事情斥責她。
她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還是說他壓根就不想讓她替他生孩子。
終於,今天她忍不住了,把心裡的委屈和怨全都哭了出來。
穆鏡遲在聽到她的哭聲後,便轉過身看向她,陸清野哭到停不下來,眼睛腫得跟個核桃似的。
穆鏡遲知道她是誤會了,她以為他是不想要他們的孩子,可實際在孩子這件事上,與其讓她吃儘各種苦頭去求一個孩子,那他寧願是不要的。
穆鏡遲望著哭得像個孩子的她,心裡除了無奈還是無奈,他輕歎了一口氣,還是又折身朝她走了去,他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然後抬起她的臉,替她擦著臉上眼淚問“就這麼想要一個孩子?”
陸清野點頭,滿臉眼淚的用力點頭。
穆鏡遲臉上哪裡還有怒氣,眼裡隻有憐惜,他慢條斯理的說“可是跟孩子相比,我更希望的是,我的妻子身體健康,開心快樂。”
穆鏡遲見她瞧著他,繼續低聲說“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固然是好,我也問過那些醫生了,他們雖然說有一線希望,可這種希望,卻需要用你的健康去交換,你認為我會開心嗎?”
陸清野也冷靜了不少,她抽搭著問“可、可是你不遺憾嗎?”
這個問題一出來,穆鏡遲沉默了,遺憾,他當然是遺憾的,那是他和她的孩子啊,怎會不遺憾,可這種遺憾同她的健康相比,太不值一提了。
陸清野見他不回答,忽然撲在他懷中又嗚嗚咽咽的大哭了出來,穆鏡遲被她這樣的舉動惹竟然有些想笑。
他見她哭得這麼傷心,便真的就笑了出來。
當她哭得不可自已時,穆鏡遲這才略顯嚴肅捏住她下巴,將她臉從懷中抬了出來,低眸凝著她“我從不貪心,你明白嗎?”
陸清野不明白,略有些愣的看向他。
他說“擁有你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便不想再奢求更多,現在的一切,我已經覺得很好很好,你理解我的心情嗎,我也會有害怕的事情,在這件事情上,我不想再往前貪一寸,所以彆再讓我擔驚受怕,好嗎?”
他請求著她。
陸清野見他如此,竟然有些不知自己應該說什麼。
隔了一會兒,她反應過來,又在他懷中痛哭了出來。
穆鏡遲抱著她,沒有再多說話。
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她的執念更深。
可是這一切,他真的已經覺得很好很好,他希望她明白,這段時間裡,他對她的斥責,都是變相的心疼而已。
他害怕失去她,甚至害怕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