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修年輕的臉上全是怒色,“祖母是朝廷誥命,是國公府老太君,太醫署若不肯出人醫治,我就進宮去告禦狀,我就不相信他姓蕭一個閹人當真能夠隻手遮天,這滿京城的人都怕了他一個心狠歹毒的太監!”
宋覃死死抓住宋瑾修的胳膊“你彆糊塗,那太醫署的人若是想來早就來了,你這般強行逼迫也沒用,而且太醫署醫者牽扯頗多,身後大多有宮妃朝臣依仗,你若是一狀將人給告了,蕭厭如何先不說,那太醫署的人就能被你得罪個乾淨…”
那些人自家背景先不說,光是與朝中牽扯就夠宋家喝上一壺,得罪太醫署是最不明智的事情。
“那就這麼看著那姓蕭的欺我宋家,讓祖母活活疼死?”宋瑾修怒道,“三叔怕那姓蕭的,我不怕,大不了我去敲登聞鼓……”
啪!
宋覃被宋瑾修喝問的臉色難看,用力拽著將人甩了回來。
見宋瑾修撞在桌邊疼得低叫了聲,他滿是怒氣地罵道“你厲害,你聰明,這宋家就你最知事?”
“你以為我願意看著你祖母受過,你以為我肯跟姓蕭的服軟,可你不想想今天的事情是因什麼而起,你祖母先去了積雲巷跟棠寧動了手,多少人看著她將棠寧打傷吐血被蕭厭扔了出來?”
“你信不信這會兒外頭的人罵的都是我們宋家刻薄歹毒,罵的都是你祖母不慈宋家不要臉麵,逼迫一個父母雙亡沒了依仗的孤女!”
“你這會兒喝問我倒是厲害,你怎麼不想想要不是你在?山上惹出的麻煩,你祖母何至於如此?!”
宋瑾修怒氣猛地一滯,臉也蒼白。
宋覃也是惱怒的很。
先前宋姝蘭回來的時候,大哥要將人塞進二房他就已經覺得不好,可他說不過宋老夫人和宋鴻,也為著那將要襲爵的國公位隻能隨了他們,還迫著宋姝蘭手裡頭的東西將人充作了庶女。
這事本來都已經消停了,棠寧也答應了下來將人留在府裡,他們隻要好好將人養著,回頭找個人嫁出去了就行了,可他們偏偏要將人捧的跟心肝兒似的,屢次縱她跟棠寧爭執,宋瑾修還沒腦子的為她扔了棠寧險些害死了她。
如今倒是有臉來質問他怕事?
宋覃氣怒之下有些口不擇言“你現在知道要替你祖母出頭,怎不想想那一日在?山時但凡你能長個腦子,不說將棠寧帶回京城,哪怕留個仆人將她送回靈雲寺,今日宋家也不會如此受困。”
“你惹來的麻煩,倒好意思這般喝問我?!”
宋瑾修臉上血色消退,張嘴低聲道“我不是有意的……”
“是不是有意你去跟棠寧解釋,看她願不願意信你!”
宋瑾修神色慘白。
宋鴻也是氣惱宋瑾修糊塗,可是事情已經出了,就算再氣也沒有任何用處,他朝著宋覃就道
“行了,眼下是翻舊賬的時候嗎?外頭已經夠亂了,母親也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就算再追究先前事情又能有什麼用?”
見宋覃擰著眉毛,宋鴻竭力壓著怒氣說道“三弟,我知道你對瑾修不滿,可就算再不滿也得先顧著眼前,母親絕不能出事,她若有個好歹,你我都得丁憂,這宋國公府的前程也就全完了。”
宋覃臉色微變“可是大夫……”
“大夫總會有的。”宋鴻沉聲道,“你拿著我的帖子去一趟陸家,他們府中養著替後宅看診的府醫,你去將人請回來暫且應付著,保住母親不出事。”
“可陸家願意摻和嗎……”
“他們不願意也得願意,?山的事情陸執年也有份,棠寧能對宋家心狠,他們以為陸執年就能逃得過去?況且今日動手的是蕭厭,他毆打朝廷誥命,傷及國公府女眷,陸崇遠聽了隻會高興。”
蕭厭與世家那邊結怨已久,陸家巴不得能抓住他把柄,甭管是什麼緣由,蕭厭毆打朝廷命婦那就是錯,陸家怎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宋覃也是反應過來,連忙說道“還是大哥聰明,我這就去陸家。”
宋鴻才扭頭對著宋瑾修說道“你留在這裡照顧你祖母,切莫出去鬨事。”
“那父親……”
“我還有事要辦。”
宋棠寧這次是真的跟府裡撕破了臉,鄒氏回來雖然哭哭啼啼,卻也將事情說了個半大。
她和宋老夫人打傷了宋棠寧,被蕭厭從積雲巷扔了出來,不用想也知道外界怕是已經謠言漫天。
蕭厭不好招惹,棠寧也不如以前乖順,他得去處理乾淨一些事情,免得陰溝裡翻船。
眼見著宋鴻匆匆走了,宋覃也拿著帖子去了陸家,宋瑾修隔著屏扇瞧著裡頭昏迷著的宋老夫人緊咬著嘴唇,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明明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明明不久前棠寧還拉著他撒嬌喚他阿兄,可是為什麼?山回來後她就像是變了個人。
他不是故意要將她遺棄在那林中,他隻是沒想到陸執年和謝寅也沒留人保護棠寧。
他隻是一時大意……
可是棠寧為什麼一定要緊抓著不放,為什麼非得鬨成這個樣子?
“棠寧…”
宋瑾修低聲喃喃時,心中也是染了怨意。
明明是至親兄妹,她為什麼這般絕情?
宋姝蘭站在屋外廊柱後麵,瞧著裡頭神色蒼白的宋瑾修,嘴唇跟著發白。
她原以為宋老夫人親自出馬能將宋棠寧帶回來,再不濟也能讓她落得個不孝的名聲,挽回一些局麵,可是沒想到連那般精明的宋老夫人都栽在了宋棠寧手裡。
她用力咬著貝齒,無聲怒罵了句“老廢物”,那雙眼裡也是盈滿了怨恨。
為什麼宋棠寧這麼好命,生來富貴,享儘榮華,明明沒了宋瑾修他們,還能冒出來個義兄庇護?為什麼她總能這麼輕易就得旁人求都求不來的依仗,壞了她好不容易才營造出來的大好局麵。
宋姝蘭指甲都摳進了梁柱裡,既是怨恨棠寧怎麼能攀上了蕭厭,又是惱恨自己為何身世淒涼。
若是宋家真的敗了,她該怎麼辦?
她心中有些惶惶,目光落在屋中的宋瑾修身上,原本惶恐不安的眼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無論如何,宋瑾修必須站在她這邊!
宋姝蘭整了整衣裙,將發間弄的淩亂了一些,然後拿著帕子用力揉紅了眼睛,露出平日裡宋瑾修最是疼惜的模樣,低低泣泣地進了房門。
“阿兄…”
“姝蘭?”
“阿兄,我該怎麼辦,棠寧這般心狠,我好害怕…”
她哭得淚水漣漣,宋瑾修疼惜扶著她,“彆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