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真不想成為太醫啊!
話說牛藍山離開荊山以後,並沒有返回宜陽所,而轉道去了湖廣行都指揮使司那裡,畢竟那裡的馬都司就是他的姐夫。
湖廣行都司,位於湖廣,陝西,河南三省的交界處,是成化十二年(1476)年設置的,其治所就在鄖陽城內。
與湖廣行都司同一年設置的還有鄖陽府,這一文一武兩個行政單位建立的目的就是為了解決荊襄地區的流民問題。
在成化年間,如此配置確實對這一地區的流民起到了很好的監管和控製作用,然而到了嘉靖時期,由於北疆和沿海的邊患日趨嚴重,荊襄之地也就慢慢被朝廷所忽視了。
再加上近些年來,中原地區水災,旱災,蝗災交替發生,因此陝西,四川,河南,湖廣四省流入這片大山之中的流民變得越來越多了,湖廣行都司和鄖陽府肩上的膽子也就越來越重了。
正因為湖廣行都司是專門處置荊襄大山附近軍事問題的專設機構,因此牛藍山失魂落魄地離開荊山之後,便跌跌撞撞地來到了都指揮使司。
一進後宅,牛藍山便衝著他姐和他姐夫痛苦流涕地講述起了自己的悲慘遭遇。
起初,馬都司在聽說牛藍山帶人去攻打青雲寨的時候,並沒有過多在意,畢竟在他看來,兵匪之間的小打小鬨本是常事,即便是官軍打了敗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當他聽到牛藍山居然把自己所帶的四百多號人馬全“弄丟了”以後,馬都司頓時勃然大怒,他當場就把茶盅摔在了牛藍山的臉上,然後又狠狠地上前踹了牛藍山一腳。
他指著牛藍山的鼻子怒氣衝衝地放聲大罵道“你真他娘的是個廢物!打一幫流民還能打得全軍覆沒,放眼整個湖廣也是沒誰了!話說,這麼些年來,你這個忘八端除了吃喝玩樂以外,你還會個啥?
要不是彆人看在我的麵子上,處處回護著你,就你在襄陽城外滋養賊匪的那些事,就足夠把你送進去八回了!
可是你呢,你這小子不光不知道給我爭口氣,反而還處處給我惹麻煩,這回可倒好,把天都捅破了吧?你小子倒是作啊?
我真不明白你那蠻牛一般的腦子裡麵整天都在尋思個啥,你這頭蠢牛怕不是在驢圈裡出生的吧?!!”
馬夫人一聽夫君說自己的弟弟是在驢圈裡出生的,心裡頭也隱隱地有些不快,於是她麵有慍色地朝著馬都司說道“哎呀,你舅子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你就彆說那些有的沒的的了,趕快替他想想辦法呀,他這要是在外麵出了醜的話,丟的可是你馬大人的臉啊。”
牛藍山見姐姐已經在幫自己說話了,也趕緊挪到他姐夫的旁邊,然後跪在那裡,委屈巴巴地衝馬都司解釋道“姐夫啊,這事兒真的不能賴我,我這就是上了人家的賊當了!
話說前些日子從山裡麵來了一個叫陸遠的小郎中,那家夥告訴我,說青雲寨的韓寨三準備率眾投誠,並且還給我帶來了韓老三和他手下那幫人按了血手印的降表。
我這一看,這個事兒能給姐夫長臉啊,所以我帶著人就過去了。
結果我們才走到半路,就被那幫陰險狡詐的賊子用迷煙給迷暈了,我是真沒想到他們居然敢放迷煙,因此在萬般無奈之下,我也隻能騎著馬往回跑了。
可是他們那幫人是左追右堵,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還好我以前在武當山練過武功,如此才僥幸撿回了一條小命。
所以說,姐夫啊,不是我牛藍山不想給你爭氣啊,實在是那幫流民太陰毒了,我這是上了他們的當了呀!”
牛藍山這一段聲淚俱下的表述,說得馬夫人是眼淚汪汪的,於是他把弟弟從地上扶起來,然後又轉過身來對馬都司說道“你瞅瞅,你瞅瞅,我就說不是我弟弟蠢吧,還是那幫流民太雞賊了,正因為我弟弟性格憨厚,所以才上了他們的賊當了,夫君,你快點想想該怎麼辦吧,彆老盯著咱們家藍山罵了。”
說完之後,馬夫人又用手輕輕地撫了撫牛藍山臉上的傷口,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馬都司在聽完牛藍山地胡扯之後,登時就火了,他用手往牛藍山身上一指,然後轉過頭來就對馬夫人氣呼呼地說道“他憨厚屁啊?這小子的嘴裡就沒有一句實話!
我且問你,若是你去接受彆人的投誠,會隨身帶著四五百個全副武裝的軍隊進到大山裡去嗎?
咱們肯定得在宜陽所那裡等著彆人過來投誠啊!所以說,這小子平時就是忽悠人忽悠慣了,今天居然蒙騙到我頭上來了,你看我揍不揍你!”
說罷,馬都司抬起手就朝著牛藍山的大腦袋來了一拳,這一拳剛好打到牛藍山那塊還沒消下去青包上麵。
隨著那塊蘊滿瘀血的青包往下一癟,牛藍山疼得“嗷嘮”一聲捂著腦袋就哇哇大叫了起來。
可是,他這頭還沒叫兩聲呢,就看到了他姐夫那凜冽地目光,於是牛藍山趕緊捂住了嘴巴,接著又從手指縫裡不停地往嘴裡吸著涼氣。
馬夫人一聽夫君的解釋,就知道弟弟肯定是說瞎話了,不過當他看到弟弟那副慘兮兮的模樣之後,她又不忍心去苛責弟弟了。
於是,她便輕動蓮步走到一邊,嬌柔地給馬都司倒了一杯英山雲霧茶,然後又聲音軟軟地對他說道“夫君,您先喝杯茶消消氣,藍山的事兒等回頭咱們再罵他,現在最要緊的是他殞兵折將這回事,畢竟你見多識廣,你還是快給他指一條明路吧,他如今犯了這麼大的錯,我總覺得心裡慌慌的。”
馬夫人那溫情款款的話語瞬間就讓馬都司的怒氣消掉了不少,不過一看到牛藍山那一個惹是生非的大腦袋,馬都司的剛剛消掉的氣就又提上了一半。
於是,他在喝了一口茶之後,便瞪著眼睛對牛藍山嗬斥道“咱們先不說你丟兵這件事,我再問你,你在宜陽所出動了那麼多人馬,為什麼事前不跟衛指揮上報?倘若你上報了,那麼這件事兒的責任你最多隻需要承擔一半,甚至那個苟指揮喜歡攬權的話,你連一半的責任都用不著承擔。
可是現在倒好,所有的罪責都得你一個人扛了!要知道,這可是一口氣損失了四五百人馬的戰役啊!就連整個安陸衛它都扛不起,更何況你一個小小的千戶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