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真不想成為太醫啊!
於是他們一個個都收起了浮躁的心情,端著臂膀,豎起耳朵,也全神貫注地聽起了課來。
見到這樣的場景,李老爺子不僅莞爾一笑。
在接著來的講課過程中,李老爺子更是變得心潮澎湃,眉飛色舞了,而他的這種狀態所講出來的課,自然也就愈加地精彩紛呈,繪聲繪色了!
其實,陸遠之所以改變了以往的行徑,是因為他已經決定了要在這裡好好生活下去了,他覺得自己目前的身份既然是這幫小學徒的大師兄,那自己就應該為他們做出一個表率來。
自從經曆了荊襄風雲以後,陸遠此時的心境也與以往完全不同了,他知道大山裡麵的那些流民實在是太苦了,他們所追求的無非就是沒有壓迫能吃飽飯的日子而已,可是就這麼簡單的訴求他們都沒辦法實現。
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郎中,陸遠也沒有能力去解決這一曆史難題,因此他隻能期盼著韓寨主他們能度過一個又一個難關,從而慢慢改變當前的困境。
至於陸遠自己呢,他則很珍惜現在這種來之不易的生活,他覺得老天爺既然給了他一個如此平和的環境,那他就應該爭取過好每一天。
就這樣,日子在平平淡淡中匆匆向後溜走了幾日。
李言聞從武昌回來之後,第一時間就把陸遠叫了過去。
說實在的,這是陸遠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見到李言聞,雖然他的腦海裡也有著李言聞的清晰印跡,但在第一眼見到李言聞的一刹那,陸遠還是被這位湖廣名醫的氣場給震懾住了。
李言聞今年五十二歲,身體微微有些發福,但走起路來卻虎虎生風,雙目更是精光四射。
他聲音清朗,鼻直口方,渾身上下散發著凜然正氣,像這樣的大夫,讓人一看就會有一種極大的信任感。
在陸遠後世的記憶裡,他恍然記得李言聞的醫術極高,李言聞雖然偏居在蘄州這個小地方,但名聲卻是異常響亮。
尤其是最近這幾年,隨著他連續治好了湖廣布政使老母親的痼疾以及荊和王妃的外中風之證,他的名頭更是響徹了整個湖廣。
不光如此,陸遠還記得,後來李言聞又在京城的太醫院裡做了很多年的太醫,更是留下了《四診發明》,《四言舉要》等重要著作。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能在太醫院裡供職多年的太醫都是極有本事的,像這樣的人物,除了李言聞之外,也就是那個名滿天下的薛己薛太醫了。
對於薛己,陸遠還是非常了解的,畢竟他可是醫學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稱其為明朝中期第一名醫亦不為過。
隻不過這位薛太醫雖然一身醫術極為精絕,但卻並不善於鑽營官場,因此,還沒到晚年,他便被太醫院的左院判杜酉仇給排擠到南京去了。
李言聞的名氣雖然比不上薛己,但在嘉靖一朝的名醫錄裡還是數得上的,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其實,終李時珍的一生,他的名氣都沒能超過自己的父親。
李時珍雖然也經常被後世稱為李太醫,但實際上他在太醫院隻不過呆了半年而已,加之他的《本草綱目》寫成的時候,他就已經年屆六十了,問世的時候更是已經七十五歲了。
而這一年,恰恰就是李時珍過世一年。
因此,李時珍在明朝行醫的那些年,他在世人眼中並不是什麼絕世名醫,他真正為世人所熟知,或者說真正變得名滿天下的時期,已經是在很久之後的十九世紀了。
十九世紀,英國生物學家達爾文由於經常在其著作用引用《本草綱目》中的資料,因此他便把這部書稱為“古代中國的百科全書”,到了二十世紀,英國學者李約瑟,更是把李時珍稱為“藥物學界中之王子”。
至此,李時珍才真真正正進入中國古代大名醫的殿堂。
而他的父親李言聞就不一樣了,李言聞活著的時候不光已是湖廣名醫,後來更是多年的太醫院太醫,因此在當時人的眼中,李時珍是明顯不及李言聞的。
作為從後世穿越過來的一個小小醫學生,陸遠在麵對古代的一位真正太醫的時候,他身上的壓力是巨大的。
他絲毫不敢低估古人的智慧,他心裡很清楚,即便在遙遠的後世,很多病證,中醫在治療上都是絲毫不遜色於西醫的。
細想一下,那些治療方法和治療方藥,可都是古人在沒有現代藥理研究和實驗的基礎上創造出來的呀,因此,陸遠還有什麼理由去質疑古人的創造能力呢?
當李言聞目光炯炯地看向陸遠的時候,不知不覺間,陸遠便已經是一身冷汗了,他生怕自己在大山裡麵作妖的事情被師父知道了,會招來師父地一頓責罵。
李言聞自然是不知道陸遠這段時間都在荊襄大山裡乾了些什麼的,在他的印象裡,陸遠還是自己那個憨憨傻傻的大徒弟,隻不過上一次自己回來的時候,老爺子給自己講的陸遠治療薄厥之證的那段故事,著實讓李言聞驚得夠嗆。
因此,這次一回來,他便想把陸遠叫過來好好問一問此事。
可是沒成想,自己這頭還沒出口呢,陸遠就已經緊張得冷汗直流了。
見到這個狀況,李言聞搖著頭笑了笑,隨後他衝著陸遠輕聲說道“陸遠啊,我看了你上次給人治病的脈案,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你治得很好,流程很標準,用藥也很到位,看來你在背地裡沒少下功夫啊,為師真是替你感到高興,很好,很好!”
一聽到李言聞叫自己過來居然是誇獎自己,陸遠那顆緊張的心頓時鬆弛了下來,於是他朝著李言聞嘿嘿一笑,接著又撓著腦袋回答道“沒有啦,都是師父教導的好,我這還差得遠呢。”
“你這小子,竟然還學會說話了,看來你是真的成長了呀,都說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我以前還不相信,看來這句話用在你身上倒是挺合適的。”顯然,李言聞對於陸遠的進步感到十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