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真不想成為太醫啊!
不過一想到師父馬上要提問自己傷寒論了,陸遠立刻又變得惴惴不安了起來。
儘管他以前也花心思研究過《傷寒論》裡麵的條文,但他研究得卻並不全麵,像什麼太陰病篇和厥陰病篇那種總體偏於零亂的章節,他就沒花時間進行過總結。
因此,當李言聞清了清嗓子準備提問的時候,陸遠的心也揪揪了起來,他生怕自己的痛點真的被師父給戳中了,那樣的話,自己蠢貨的標簽可就徹底摘不掉了。
看著陸遠那一副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的模樣,李言聞稍稍有些失落,他很清楚,
陸遠現在的這副模樣,正好說明他對自己所學的知識並沒有信心,不過呢,這也難怪,他畢竟自學的可是《傷寒論》啊!
說實在的,像《傷寒論》這樣言辭古奧的漢代經典,即便是天資聰穎之輩,恐怕也得領悟多少年才才能悟得出一點點門道,而陸遠這個木頭疙瘩,顯然是不太適合鑽研這種古書的。
想到這裡,李言聞不禁在心裡苦笑了一下,隨後,他便隨意挑選了一段條文向陸遠問了出去。
“陸遠,你且聽我下麵這段條文‘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語飲食,或胸中煩而不嘔,或渴,或腹中痛,或脅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熱,或咳者,小柴胡湯主之。’
這段條文不知道你讀過沒有,若是你讀過的話,你就跟為師說說自己對這段條文的理解吧,當然了,如果你對這段條文理解得還不透徹的話,那你也可以專門就小柴胡湯這個方子來說說柴胡證的辯證要點,這樣你的壓力或許會小一點。”
問完這個問題之後,李言聞又在心裡輕輕地呼了一口氣,隨後他眼睛一閉,就靜靜地等著陸遠作答了。
其實,雖然李言聞對於陸遠能解答出這個條文並不抱什麼希望,但是他在心底裡還是隱隱期待著陸遠稍微能回答來上一兩點。
畢竟,作為師父,誰不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出類拔萃呢?
李言聞覺得,哪怕陸遠隻能答上來一小點,那至少也能說明這小子還是有那麼一丁丁天賦的,屆時,隻需要自己好好指點,將來接替老爺子掌管家業還是很有可能的。
但若是,他連一點點都答不上來的話,那就說明,這小子上次把人治好純屬是一次偶然,而自己今後也就隻能把他當成一個管家看待了。
正因做了如此之想,李言聞在問完這個問題以後,自己反倒緊張了起來。
就在李言聞坐在那裡惴惴不安的時候。
陸遠這頭卻突然亢奮了起來。
因為師父剛剛問到的這個關於少陽證的條文,恰好就是自己以前深入研究過的條文啊!
除此之外,前一段時間,陸遠在青雲寨治療的瘧疾的時候,他還特定抽空對少陽證進行了一番複習,畢竟這少陽證裡也是有往來寒熱,他必須要把這個病和瘧疾加以詳細區分。
因此,當師父的問題悠悠蕩蕩地傳入到他的耳朵裡以後,陸遠騰地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這猛地一站,可是把李言聞驚得夠嗆,李言聞還以為這小子被自己的問題嚇得犯魔怔了呢。
看著師父那滿臉疑問的表情,陸遠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隨即他一摸下巴,便認認真真地回答起了師父的問題。
“師父,關於《傷寒論》裡的這個條文,我是這麼理解的,小柴胡湯這個方子主要治療的是少陽證,仲景先師在此條文中列舉了很多少陽證的證狀表現。
比如我們先來說說這個往來寒熱吧,往來寒熱的核心病機,其實就是傷寒邪氣侵犯了少陽經,從而導致邪鬱少陽不得緩解。
具體來說,就是少陽受邪,正邪紛爭,進退於表裡之間,必然影響樞機地開闔,當邪氣勝於正氣的時候,則表現為惡寒,當正氣勝於邪氣的時候,則表現為發熱,當正邪相爭各有進退的時候,則表現為往來寒熱。
除此之外,少陽之脈行於兩脅,故而還會有脅痛出現;
其經屬於膽,少陽膽木內藏相火,膽汁上溢,亦會出現口苦的現象;
邪氣入裡,裡氣上逆,少陽不和,膽熱犯胃,還會導致心煩喜嘔;
胸脅既滿,肝膽氣鬱,疏泄不利,穀不化消,更是會呈現出默默不言,不欲飲食的證狀表現;
……
……
以上我們總結的是柴胡證的發病機理,其實,仲景先師在這一段條文中還歸納出了四大主證和七大或然證,關於這些主證和或然證的理解,曆代醫家一直有著不同的看法,學生以為……
……
”
隨著陸遠不間斷地對這個條文進行解析,李言聞臉上的表情漸漸從平淡轉為了震驚,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就這麼隨口一問,陸遠這小子竟然能回答得如此貫串透徹,鞭辟入裡!
聽他這一段段對於條文的深徹解讀以及對於病機地詳儘分析,李言聞認為,這小子絕對不是隨便學學《傷寒論》那麼簡單,他簡直就是把《傷寒論》給吃了個通透啊!
有些內容,甚至連當世的傷寒大家都未必能理得如此透徹,至於自己,剛剛這一段時間之內,甚至都有了點醍醐灌頂的感覺。
因此,聽著聽著,李言聞竟然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李言聞這一起身,陸遠登時就一愣,隨即他就立刻停住了自己地闡述,同時他又向李言聞一拱手,說了一句“師父,您這是……,徒弟若有說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師父予以指正。”
李言聞本來聽得正起勁兒呢,陸遠這突然地一停可是給他急得夠嗆。
於是,他把袖子一抖,衝著陸遠就焦急地說道“沒事兒,沒事兒,你趕緊繼續說,剛才說道哪兒了?對對對,說到了四大主證和七大或然證,你現在趕緊說說這個,哎呀,你還瞅啥呢?我沒事兒,快點說呀!”
師父那一臉急迫的樣子給陸遠整的是莫名其妙,於是,他皺了皺眉頭,又撓了撓鬢角,之後才在師父地催促下,繼續講了下去。
“那,我繼續往下說了?”
“……”
“師父,你彆瞪眼睛啊,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我剛剛說到哪兒來著?”陸遠被師父這一瞪,登時一慌,瞬間就把說到哪兒給忘了。
“四大主證!”李言聞低沉著嗓子氣吼吼地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