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真不想成為太醫啊!
說到這裡,陸遠轉過身來看向邢師爺,然後和緩而有力地繼續說道
“邢叔叔,你剛剛分析的嚴峻情況我也是有所了解的,不過呢,這通天之路未必隻有一條,我們或許可以通過其他途徑來增加糧食產量也說不定呢。”
“哦?願聞其詳。”
聽到陸遠地這一番作答,邢師爺感到非常詫異,作為一個熟知農耕技術的錢穀師爺,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在那種環境極其惡劣的大山裡麵,究竟還能有什麼辦法來增加糧食產生量呢?
“既然邢叔叔想聽,那麼小侄就鬥膽說上一說。”
陸遠的心裡很清楚,此時,已經到了解決流民問題的最關鍵時刻,因此,他也不打算再藏著掖著了,他準備將自己在後世所了解到的農業知識統統抖露出來。
於是,他在心底裡默默地呼了一口氣,隨後便指著窗外大山的方向一臉認真地說道
“正如邢叔叔剛才所言,咱們荊襄這一片山區既苦寒又乾旱,因此若想提高糧食產量,首當其衝的便是要選擇出合適的糧食作物。
在小生看來,粟米、蕎麥和大麥,這三種作物既耐寒又抗旱,極其適合在山區耕種。
尤其是這粟米,此種作物更是占據了河南河北七成以上的農田,咱們荊襄地區與河南伏牛山地區接壤,氣候條件也與那裡非常相似,故而,小生以為,粟米更應當成為山區農民的首選糧食作物。
除此之外,我還想說說現在山區裡很多農戶種植的小麥,由於小麥這種作物所需要的水分比粟米高出五成,因此,小麥其實並不適合山區百姓種植。
出於以上種種考量,小侄打算在今年春耕的時候,組織山裡的老百姓大規模種植粟米,至於其他的五穀作物,能用來倒茬的留下,其餘的則統統換掉。
這便是我的第一個想法,關於這一點,不知道邢叔叔是否讚成?”
聽了陸遠這一段極其紮實地分析之後,邢師爺直接就愣了在原地,他萬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郎中居然也深諳農業知識。
不過對於他來說,這些知識雖然都很實用,但卻尚未達到讓他震驚的地步,邢師爺現在更想知道的是,陸遠接下來還會說些什麼。
於是他朝著陸遠輕輕一頷首,便風輕雲淡地回了一句“這一點老朽倒是讚成的,隻不過,即便山裡的流民都選擇了種植粟米,那糧食產量恐怕也提不了兩成,作用不會太大的。”
“邢叔叔您彆急呀,世間哪有什麼神仙方法能讓糧食產量直接翻倍啊,我們完全可以通過不斷地技術革新來逐步增加產量嘛。”麵對邢師爺提出的質疑,陸遠穩穩地回答了一句。
隨後他又在眾人的期待中,沿著這個話題,繼續闡述了下去。
“既然我們已經厘定了粟米作為大山之中的主要糧食作物,那麼接下來,我們就要對粟米進行選種了。
說到這個選種問題,其實我在大山裡的時候,也曾經跟那些農戶細細地聊過。
當時,那些農戶告訴我,他們目前所種植的粟米品種叫做瓦屋粒,而這個品種也恰恰是整個湖廣最為普遍種植的一個粟米品種。
不知道邢叔叔想過沒有,這瓦屋粒既乾硬又澀口,而且產量還不是很高,可為什麼山裡山外的農戶都喜歡種植這個品種呢?”
聽到陸遠這突如其來地一問,邢師爺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說實在的,作為一個農民出身的錢穀師爺,邢師爺對於種植糧食的各個階段都是有所解的。
但唯獨對於粟米選種的問題,他從來都沒有深入研究過,因為在他的印象裡,這種植瓦屋粒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又有誰會在這個地方細細琢磨呢。
於是麵對陸遠地提問,他也隻能搖著頭回答道“這,我還真沒怎麼研究過,還望陸先生能予以拆解。”
邢師爺地這句回答,顯然是在陸遠的預料之內,因此他並沒有做出任何表情,而是繼續極為認真地講述了下去。
“其實,選擇瓦屋粒作為粟米品種,對於生活在河穀地帶的普通農戶是無可厚非的,儘管這個品種不算好吃,產量不算大,但是它卻擁有一個無法替代的優點,那就是,不戀秋晚熟!
正因如此,河穀地帶的那些農戶,完全可以在收獲一茬粟米之後,再繼續跟種一茬秋小麥,這樣,他們每年的糧食產量就能夠增加七八成了。
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從宋元開始,人們便一直選擇瓦屋粒作為粟米品種來進行耕種,這種現象相延至今,儼然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但是!”說到這裡的時候,陸遠特意加重了一下語氣,“咱們山區的環境與河穀地帶是完全不同的!
荊襄大山裡麵水源稀少,土地乾旱,氣候惡劣,因此,那裡根本就沒法續種秋小麥!
既然沒法續種秋小麥,那山民選種瓦屋粒也就毫無意義了!
這時候,我們完全可以選擇一種叫秋露白的粟米作為新糧種。
秋露白這種粟米,味道可口,產量也比瓦屋粒高出不少,它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戀秋晚熟,因此,大多數地區的農戶才不選擇種植這個。
畢竟,在如今這個年代,普通農戶想吃飽飯還是很難的,誰會願意為了多產出點粟米而廢掉一茬秋小麥呢?
但咱們山區的百姓就根本不用考慮這個了,反正他們也種不了秋小麥,他們完全可以選擇秋露白來替代瓦屋粒,如此一來,小生估計,這山區裡的糧食產量還能再增加個兩三成。”
說著此處,陸遠不禁想起了他為青雲寨百姓謀去的那五千斤秋露白種子,話說,那些種子可都是牛藍山拚了老命從很多縉紳地主家裡弄來的呀,畢竟普通農戶家誰會有這個種子呢。
陸遠覺得,現在是時候讓這些種子發揮出真正的作用了!
而聽了陸遠這一番詳細地解讀之後,邢師爺的眼睛卻突然瞪大了起來,他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這個年輕郎中,心裡頭是五味雜陳。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一個郎中是如何把種地這件事兒搞得門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