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衝動,七世不祥!
我是被陸海空一腳踹醒的。看著身邊不停掙紮的人,我一聲歎息“又來了……”
逃出京城後,陸海空每次睡覺都不踏實,睡著睡著便像抽風一般開始胡亂踢人。我將他的腿摁住,等他不再死命的掙紮了才稍稍鬆開手。窗外月色透進客棧的窗戶裡,借著皎潔的月光我看見陸海空額頭上儘是一層層冷汗。
這小屁孩,白天裡裝得人模狗樣的,晚上就原形畢露了。再要強也不能把惡夢從腦海裡拔除吧。
為了下半夜能睡好,我將他抱在懷裡,撫摸著他的腦袋,一遍一遍在他耳邊說著催眠曲一樣的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翌日清晨我醒來的時候陸海空已經在我懷裡睜著眼看我了。我打了個哈欠“怎麼不叫我起床?”
他淺淺的回答“晚上你睡不好,白天我便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我張大的嘴微微一僵,還剩半個哈欠怎麼也打不下去了,這小孩,心裡比誰都清楚通徹。
上大街買早飯,我站在小攤前道“給我四個包子。”
“好叻,兩文錢。”攤販將白白的包子用油紙包好,遞到我麵前,我掏出錦囊,一拉開口霎時便如吞了□□一樣青了臉,還餘一兩碎銀又三文錢。
我的積蓄啊!我的老本兒啊!一路北上嘩啦啦的銀子就這樣流走了啊……心肺痛得讓我恨不得將它們挖出來狠狠踩幾腳。
相府那般安逸舒適的生活我居然就那樣拋棄了?我居然就那樣拋棄了!我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耳刮子,小祥,你說說你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無私奉獻,為愛犧牲,這是你麼?學什麼高尚,掂什麼節操,那是你該觸碰的玩意兒麼,是麼是麼是麼!
我在內心世界裡將自己甩來抽去的輪了幾百遍,終是在攤販老板詢問的聲音裡回過神來“姑娘,兩文錢。”
一聲歎息,我不舍的摸出了兩文錢,換來了四個白麵包子。
埋下頭對上陸海空的目光,看見他右眼中的灰霾,心裡再多的後悔氣憤霎時皆化為無奈一笑,我這人,就是心腸太好。
和陸海空一路邊走邊啃包子,我問道“小子,這裡差不多是塞北的地盤了,咱們還要北上到哪裡去?”
麵對我茫然的詢問,陸海空又愕然了“雲祥……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與我走了?”我下手掐了掐包子,撇了撇嘴道“嗯,是啊,我就是這麼單純的不懂世事,什麼都不知道真是對不住你了。這一路風光還不錯,回頭將你送到了我便走就是。”
陸海空仍舊是年紀小了一些,見我這樣說立時便慌了,急急忙忙的抱住我的手臂,死死的箍在懷裡,緊張的盯住我,嘴唇顫抖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像那一晚他被尷尬的卡住時的模樣。
我不知道在此時的陸海空心中我到底辦了個怎樣的角色,但是我知道,這個孩子心裡並沒有他這一路上表現的那麼鎮定,隻要找對了地方,一句話便能擊潰他所有防備與堅強。
我這句調侃的氣話,對於他來說還是太重了。
看了他好一會兒,我用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騙你的,塞北這麼遠,我一人回去會害怕。”
他這才稍稍鬆開了手,強自壓抑著心頭恐慌對我道“我沒有嫌棄雲祥,我隻是覺得雲祥應當知道的,我……”他不知道該繼續解釋什麼,耳朵一耷,有些投降意味的將臉貼到我身上,伸出手將我緊緊環住,如同抱著救命浮木,“日後,我定陪雲祥一起回家。雲祥就不用怕了。”
二貨小子,從天界到冥府再到人間我都沒怕過,還怕這點路途,太容易騙了。我在心裡嘀咕,伸手隔開了陸海空的腦袋“你吃了包子彆在我身上亂蹭,一嘴油抹得我滿身都是。塞北天冷,棉衣又貴,咱們上哪兒換去。”
抱住我的兩隻小手微微一僵,他將臉更深的埋在我懷裡“會的,雲祥會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不用再顛沛流離。很快就會的。”
他一說這話,我立時便感傷了……本來,我就是過著那樣的生活的啊!
三天後我們來到了邊塞最大的城鎮,鹿涼城,這也是邊塞最大的一個軍事要塞。入城之後我如往常一般正要去尋個客棧住宿,陸海空卻拽著我的手,一路詢問著人,找到了城中的大西都護府。
我忙將他拖住“你不是要告訴我,跑了這麼遠你是到這邊來自首的吧!朝廷的機構你還能踏進去麼?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