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衝動,七世不祥!
自師父說要教我習武之後便一直想帶著我到山莊裡去打坐,說是山頂靈氣足,利於修煉。
但爬山對我來說便是一個對極限的挑戰,試了大半個月,沒有哪一次我能爬到山頂。常常走到一半就坐在雪地裡起不來了,任師父如何捏我的臉我也隻有呆呆的將他望著。
最後總是師父認命的將我背下山。
有一次師父氣狠了,狠狠掐了我一通“你故意的是不是!這是鍛煉你還是在鍛煉我啊!今天我還就不背你了,下得了山就下,下不了山你就一直坐在這裡吧!”
說完他果然走了,我也老實的一直坐在那裡,從晌午一直坐到傍晚,然後眼睜睜的看著月亮爬上山頭。
肚子餓了,腿也麻得沒知覺。天上的月亮從一個變成兩個,三個,最後亮晃晃的一片,我眯了眯眼,有些想睡覺,剛要躺下卻被人猛的抱了起來“傻子!”來人一邊罵著一邊利落的將我背後的雪拍乾淨。
我使勁兒嗅了嗅,是師父身上的味道,溫暖乾淨得像每年初始的第一縷陽光。我下意識的攀住他的肩,手臂軟軟的摟著,腦袋在他頸窩裡蹭了蹭“師父,好冷啊。”
“冷不知道自己站起來走麼!”
“之前累得走不動,後來餓得走不動,然後師父讓我一直坐著……”
師父沉默了許久,終是一聲嗤笑道“你現在倒是聽話。”
“我知道師父會回來找我的。”我暈暈乎乎的閉上眼,“下次……師父,下次,我們不這樣鍛煉了好不好?”
師父到底應沒應聲我沒有聽得真切。
倒是後來,有許多聲音在耳邊嘈雜,我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說“少主,你……你這實在太胡來了,五六歲的女娃娃,你把她丟在半山腰不管,傷風感冒便罷了,要被野獸叼走了……”
“她不是好好的在這裡麼,念叨什麼,治病就治病!”
“我是說少主啊,她生病受傷了,你不是也跟著不舒坦麼……”
“誰不舒坦了!滾滾,不給你治了,多嘴!”
我再醒來時是躺在師父床上的了,師父臉沉沉的坐在我旁邊,見我醒了,他探手摁在我的額頭上,一言不發的默了許久,又把手收回去,扭著腦袋道“簡……簡直沒用極了!這麼點風寒就躺了三天。哼……”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師父不高興,便是我做錯了吧,我抓住師父的手,怕他又像那天一樣自己轉身走了“師父,對不起。”
“你道什麼……”他一句話沒說完,咬了咬牙,又扭過頭去不看我,“你底子太弱,待病好了便先與教眾一起練些尋常功夫,以後你能自己爬上山了,咱們再去山上修煉。”說完,他甩了甩手。我仍舊緊緊抓住不放,師父有些惱怒道“拽著做甚?”
“師父你彆扔下我了。一個人又冷又餓。”
他表情奇怪的僵了一瞬,嘴動了動卻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知道了,以後不丟下你。”他頓了頓,仿似極不甘心的扭過頭來捏住我的臉“你再擺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試試,你再敢賣一個可恥的萌試試!”
師父掐得用力,我疼得淚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我很委屈,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惹來了師父如此大的怒火“師父……”
掐住我臉的手一鬆,師父好似累極了一樣垂頭自語道“你要是在天界和地府像現在一般……我哪會抽得下手。”他萬分惱恨的錘了錘床,幾乎咬牙切齒,“偏偏!偏偏……在我能隨便欺負你的時候……你丫裝的吧,你裝的吧!”
那天之後,因為太害怕師父將我獨自一人丟在雪山上活活餓死,我努力跟著聖淩教的人鍛煉身體,學習師父非常不齒的那些“尋常功夫”,直至八歲那年,我終於可以爬上風雪山莊了。
那以後師父與我便在風雪山莊裡住了下來,他也不教我彆的,就給了我一把劍,告訴我一些我怎麼背都背不通順的心法口訣。
師父一邊嫌我笨,一邊又安慰他自己說我年齡小,可是一眨眼五年時光飛過。我十三,師父十六,他終於拍著我的肩膀承認“孟婆湯灌多了把你灌傻了吧……”他說這話時的語氣也不知是在高興還是在難過。
不過他老是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我已經習慣,倒是今日去山下聖淩教拿吃食時,我聽到了一個新的東西萬分不解,當時情況沒好意思問,現在隻有師父與我,我便爽朗的開了口
“師父,我們如今是在和合雙修麼?”
適時師父正在飲茶,聽我這句問,他一口茶噴得老遠,抬頭來看我時耳根竟有些莫名的紅“你從哪裡聽來的?”
“今天下去拿吃食,一堆教眾圍在一起,說咱們兩人之所以整天呆在風雪山莊裡,就是在沒日沒夜,沒休沒停的和合雙修。”
師父嘴角動了動,重複了兩遍“沒日沒夜,沒休沒停”這八字,忽然摁住了額頭揉了揉“山頂靈氣足,你我隻是在普通的修煉,不對,你太笨了根本就沒有修煉,隻有我一人吸納天地靈氣,蘊化體內。”
“不是啊……”我心下覺得可惜,撓了撓頭道,“師父,聽他們說來,那個和合雙修貌似是個很好的法子,簡單方便效果又好,不然,咱們試試?”
師父淡然的將茶杯放在桌上,一邊往外走一邊道“這法子不適合你我。為師有事下山,你把兩月前教你的心法背下來。”
“哦。”
後來,我聽說,那天山下的教眾都挨了狠狠一頓揍……
隻是那天在教眾們挨揍的同時,我在山上遇見了妖怪。
說來,我能看見一些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都是在學了師父教的口訣之後才發生的。我本沒覺得著能力有多大作用,但今日,我覺得師父教的東西還是有用的。
因為邁著長腿,一臉驚惶的闖進風雪山莊後院的妖怪,是一隻大大的人參精。他瑟瑟發抖的與山莊後院放養的母雞站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在我腦海裡燉成了一鍋香噴噴的湯。於是我盯著他,流了一地晶瑩的口水。
我正欲拔出腰間的劍,那漂亮的人參精忽然雙膝跪地,跪行著爬到我麵前來,狠狠磕了三個頭“好姑娘,好姑娘,好姑娘!救命!”
這三呼好姑娘讓我覺得出離的受用,人參燉不燉也不急在一時了。我拉了他起來,問“你怎麼了?”
人參精抹了一把淚,泣道“我……我被人追殺。”
這妖怪應當不知道我看出了他的真身。我點了點頭,心裡琢磨著,有好東西應該等師父回來一起燉了吃,當下便應了“那你先進來躲一躲吧。我師父本事大,等他回來,一定會幫你的。”
傍晚,師父一臉神氣的回來了,我還沒機會向他說明情況,他一進大廳,便皺了眉,問我“你招了些什麼東西回來?”
我正要開口,人參精一臉委屈的走了出來,對著師父拜了拜道“在下楠佩,今日冒昧打擾,實在是無奈之舉……”
他話沒說完,師父一挑眉,連連冷笑著走過來捏了我的臉“男配?你倒是會給我招人回來啊!”
師父捏我的臉仿似已經養成了習慣。我也沒有反抗,我順著他的力道,湊到他耳邊說“師父,人參精,燉了吃大補!”
許是我這話說得大聲了一點,旁邊那人參精霎時嚇得麵色全無,連連抽了幾口冷氣,摔坐在地上“你……你……不是好姑娘……”他絕望的盯著我與師父。
師父挑了挑眉,揉了揉我的腦袋道“唔,難得你聰明了一回,不過……”他瞟了人參精一眼,撇嘴道,“草木千年成精,吃了太損陰德。你我不比尋常人。這家夥還是放了的好。”
我大驚,忙拽了師父的衣袖道“院子裡的母雞養得太久……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