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喊!
回到房間,他先是將綠茶放到小桌上,手撐著軀體,兩腿盤膝坐下。
暖爐的火燒的很旺。
石井小姐家的旅舍並未配備日本現代的炬燵,反而依舊保留著江戶至昭和時代的陳列設計。他望向“劈啪”串響的橘苗兒,褪下渾身的冰涼,又難得地思念起家鄉來。
“也不知道親人們有沒有卷進來。”他的雙手環在腦後,平躺在草席編製的榻榻米上,半邊身子冒起灼光。
過於緊張的年輕人早已疲憊不堪。隻想立馬跳進浴湯內,哼著曲兒,好好地泡上一番。
揉了揉太陽穴,看到牆上掛鐘擺過了六點。
無邊風雪呼嘯著拍打門窗,同那奉旨索命的厲鬼。
將頭縮進衣領,他可沒時間感歎自然的偉大。等到腦內平靜後,翻身站立起來,左扭扭右捏捏,想要活動下生鏽筋骨。
先前打倒道士,全靠自己萬夫莫前的戾勁。實際上,現在的他,隻是一個健身房都不想去的“宅男”。好在有高中時期泳隊的底子,爆發和耐力也算沒落下太多。
曾經鮮明的八塊腹肌現在還勉強留有幾道輕印。淨身高一八零的偃文師,自小也是爭強好鬥的主兒。王八一掄,猶如呂布在世,顧而沒少被學校通報批評。
好在學習湊合。但偃文師是嚴重的偏科生,邏輯思維異常活躍的他,文科同文曲星下凡,理科卻接連潰敗,隻是堪堪及格。
害,想這些乾啥呢。還是出去找找線索吧。
既然脫胎於劇本殺,那就一定會有無數細微繁雜的點,而當他將這些點抽絲剝縷,一一放在台上分析總結的時候,那麼事件的因果,最終也會呈現在所有人麵前。
他拉開房門,老舊的滑輪被迫發出瘮人輕響。走廊內安靜的隻留風聲,估計沒人還傻呆在屋裡。
樓道旁杵著的達芬奇不見蹤跡。這幫“高玩”也不知道帶帶新人,明明分享線索,查漏補缺,刨根問底才是劇本殺的樂趣。
旅舍共三層。看消防平麵圖可以得知,一樓並沒有客房,隻有二樓和三樓是住戶和用餐區域。基本都用的老式鑰匙開門,目前沒有看到彆的工作人員。
溫泉浴池在老房子的後頭。一樓正對大門的地方開了道側口,能夠從那邊的通道直至穿到泡澡的場所,所以也不會感到特彆冷。
披戴浴衣轉悠一圈兒,他走到二樓,竟看到所有人都在一間寬大的和屋內。長桌蒲凳上擺放幾個餐盒,還冒著熱氣。看那布置,便是用餐的地方了。
“隻有一份定食嗎。”小虎說著漢語,怵眉搖頭,想來是胃口比較大。
唯一的女生徐諾換好日式浴袍,跪坐在旁邊的角落。
“哎人齊了。剛上去沒看見你,正準備開搜證研討會呢。”達芬奇向他擺了擺手。
“哇哦,這真就像是在玩本一樣呐。兄弟們都有什麼線索可以公開呀…”偃文師一屁股坐到小虎和達芬奇中間的空位子,晃了晃手裡半瓶的綠茶,又將桌前的味增湯遞給壯漢。
小虎笑了笑,也不客氣地收下細杯
“你小子可以。嘿,我內陣子去澡堂溜達了,倒沒發現什麼異常。池子裡還沒放水,也不清楚溫泉的成分。”
偃文師緊跟著開口“自販機裡的東西,我看了眼,日期大都快過了賞味期限。老板娘這地方,生意鐵定不好,可為何她還要費儘心思去經營呢?”
“怕不是為了掩飾什麼吧…”達芬奇品了口濃湯,表情幽幽。頓了頓,暖意在胃中化開,緩緩張嘴
“這牆裡頭全是鋼壁。說那甚麼釀酒廠,簡直就在胡扯!”
筷子抄起生鮮的刺身,仔細翻打在醬油碟內,徐諾咀嚼著小口吞下,說起她的所聞
“五點多的時候,我見石井小姐不在,就悄悄看了眼一樓房間的陳設。”
她又夾上一塊,放在香米碗內。
“裡麵很簡單的布局,就像我們平時看的蠟筆小新臥室那般。可我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魚肉順著喉尖滾落,眉頭一挑,滿足的神色越發明顯
“桌上的老相片裡,有一名身著戰時軍裝的髭須男人。”
眾人不由麵麵相覷。還未詢問,偃文師一馬當先,舉手提醒道“髭須就是說嘴上頭鼻子下麵那撮胡子,ok,您請繼續。”
“我先走了。”沒想到一直旁聽的雁行居然罕見的回應到。他舉了舉漆白的手,臉部的肌肉不自覺地微弱抖動,像是在忍耐些什麼。
沒人在意特立獨行的他,索性收好碗筷,自行離去。
“那是她爹?她爺?興許是太爺輩的人。石井小姐看模樣也就二十幾歲,她父親的年代,早就有彩照了。”達芬奇邊擦起嘴,邊思考道。
偃文師總覺得是很重要的信息,同時也暗自感覺到一種奇妙的熟悉,卻不明白這股古怪異樣究竟從何處而來。
他放下碗筷,拍了拍吃撐鼓脹的肚皮。可轉頭一想,見沒人注意,將那尖頭筷子攥在手心,悄摸揣進了衣袖內。
“我估計啊,這裡曾是二戰時期的勞什子根據地,也許…像奧特曼裡演的那種?一堆怪獸啥的…”小虎自顧自說著,比劃起來,眼裡滿是推理後的成就感。
一旁的偃文師不易察覺地撇了撇嘴,他不得不扭過頭,待調整好表情,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不如我們,去泡溫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