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喊!
人們陸續離開後,偌大之地霎時靜匿了起來。
偃文師看著周圍環成一圈、形狀各異的六把椅子。在昏黃的幽燈照射下,像是通往六道輪回的入口。
他推膝站直,將屬於自己的木板凳擺放好,也走出了大門,朝先前教官所說的“兀鷲”寢室散步過去。
聽他說那層有專門的淋浴間,自己也剛好可以洗乾淨這一身泥濘與喪氣,調整心態,迎接明日首次出征…
神清氣爽地洗漱完畢後,他在廁所門口的鏡子前罕見地愣了愣。
“如果是夢就好了。”右手在方才下意識地想要找到衝馬桶的按鈕,但隻是抓了個空,這才想到原來是旱廁,甚至…從那黢黑的洞口還能隱約聽到外麵呼嘯的狂風。
偃文師繼續用水管內殘存的半縷渾水擦抹臉頰,直至鏡內的陌生麵龐露出絲絲無奈,這才收手。走出熏天的廁所,有些不適應地緊了緊換好的製式軍裝,皮靴原地踢踏兩下,然後關上淋浴房的門,輾轉幾趟,回到宿舍中去。
三鋪間的室友卻隻拚湊了兩人。
小胖躺在鋼架床上一手捧起《聰明的投資者》寫的格外認真,但看那架勢,更像是在上麵塗抹些什麼。
閒得無聊的偃文師偷偷觀察起這個年輕且激進的小“憤青”。
曉是自己的目光被發覺,胖子衝他點頭微笑,不動聲色地合上書本
“威爾、路易斯·威爾。你呢?”
“我叫文師,曾努屬於華國駐越部隊,現在…隻是個可憐的階下囚。”
“嘿,彆看我還年輕,高一也打過四分衛!這堆脂肪裡還留有不少肌肉呢。”
偃文師饒有興趣地聽著,隨後見他輕聲道來“你知道嗎…我本能成為一名合格的運動員。而那個該死的富家仔卻搶了我的位置。”
他靠在牆邊,讓緊繃的身子貼近些。
“我曾暢想,為什麼我不能成為伊特納那樣的超人?難道上帝,真的沒有選中我嗎。”
“我也有夢!”他苦笑著,聲音越發弱小。
“所以,一路波折,我來到這兒。”
“我會成為大人物的…一定。”
偃文師思索著幾十年後許多大名鼎鼎的名字,看來他日後並沒有完成自己的夢想。
聊天到此為止。畢竟自己隻是過客,能做的,也隻有說著不鹹不淡的安慰話語。
鹹魚般躺在鬆軟的床上,軍綠色的棉被將他裹在一起。
溫暖,再次回到他的懷抱。
他舒服地呢喃一聲,倒頭睡去…
…鎖鏈劃過獄欄,黑暗吞沒的空間中,少女的腿間遍布著嫣紅梅花。
她拖動遍體鱗傷的身子,浸濕的纖纖赤腳在地麵上印出道道漬跡。
再度回到牢獄,她拉過草堆內的紗布,夾在腰間,銀牙咬上白布,一隻手輕頓地環過臂肩和彆處的傷口。
光———
那束微亮在她疲憊的視線裡越發混濁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