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學那文師溜之大吉,可自己又並非特戰出身,哪來的本事逃跑?恐怕沒走多遠,便被一刀留下,當做“吃人怪物”的柴薪,死在座椅上。
膠質手套被錘的稀爛,隱約露出他那不曾示人的手背一角。
整個背部延伸至手腕,近乎都是猙獰的潰爛。皮囊腫泡一片,看起來是得了什麼惡疾。
人們後退半步,皺緊了眉頭。
“遺傳的皮膚病…”他跪在地麵,不顧旁人地輕生喃喃……
地之主的詛咒。
詞語覆蓋了他的整個童年。
漫長醫療耗儘父親的耐心。
這導致當年談判,隻有他被當做人質交換了過去。
母親挽著妹妹的手,默默注視神明般碩大的運輸機騰空、帶走自己、再到沒入雲端…
在那之後父子便少有聯係了。
深夜裡,他會埋頭痛哭。其實有次在屋內練琴到半夜,困到睡著的時候朦朧看到那個男人獨自站在桌邊,為他披上了衣服。
第二天父親便離開了。
沒留下東西,也再沒回來。
自己是被遺棄的“王子”。
所有人都是那麼說的。
自那以後,他學會了討好。
不想被討厭。可永遠會有記恨的人。
於是他找到了平衡。
隻要跟在強者的身後,朝弱小拳打腳踢,啐口吐沫。自己就會被庇護,國家便安然無恙……
他端莊了姿態,整理下方才翻滾後褶皺的防護服。做樣似撣了撣並無燕尾的身後,原地又踢踏兩下,抖落了塵埃。
探照燈肆意地灑在身上。那張頂著血溝的臉頰微微一笑,如同即將演奏的鋼琴大師,在全員厭惡的無言注視中,一把攀入帶血的車廂……
童年的阮裴慶踩住預備鈴,勉強算是踏入了米帝貴族學校內。
默默地把背包放進櫃子,他拿出要用的東西,從班級的後門悄聲走了進去。
火熱的聊天聲突然一頓,眾人的目光都紛紛看向了他,就好像在等其到來一樣。
他並不在意那些目光,我行我素,坐在了一直以來的在靠窗位置。
人模人樣的家夥們開始小聲的交談起來,眼神時不時瞥向戴著厚重手套,整理書籍的阮裴慶。
“那就是被拋棄的’王子’嗎?噫…”
“聽說它家現在一直在受著咱國接濟…”
“手都成那樣配練什麼鋼琴…”
“醫生說了!這病隻是遺傳皮膚病,很常見的,隻要堅持…”他中氣不足地反駁道。
“呀…黃鬼也會講道理嘛?”
“滾去修鐵路吧…”
空氣中仿佛彌漫著不可視的硝煙,很多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些許幸災樂禍,和一絲看不見的仇視。
劍拔弩張———
“隨便你們好了。”
阮裴慶使勁抿了抿嘴唇,雙臂交叉,將臉擋住。似乎是沒睡好,想趁著還沒上課的時間補補覺。
但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桌下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套,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