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喊!
指尖的鋼琴曲悲愴地嘶吼著。
演奏者默然無聲,鋼琴也根本不會開口。可那撕裂了心臟般的悲痛或愛戀,卻總能讓眼淚從裡流到外,真是莫名又其妙———
“火神”“阿格尼”“發怒”了。
它戕戮廝殺著,引擎震耳的轟隆猶如地獄鎖魂之惡鬼,加上其不加辨彆地左劈右砍,淒慘寐聲串響在挑起亂飛的蟲堆內,赤紅怒神四周的屍體堆積如山。
手中的槍管又一次不堪重負地紅軟冒煙起來。無邊無際的蟲潮依舊如一,將眾人圍作一圈,機械般地一次又一次湧上槍口。
就連劍術無雙的哭喪都端起了槍來。
他實在是沒了體力,連續斬斷了三把軍刀。曉是全盛時期的自己,也段然無法衝開此地。
“阿格尼”雖然戰意昂然,卻奈何無法起身。攜帶的熱武器早就沒了彈藥補充,而袖劍也相繼碎成幾塊,難堪大用。
它隻是用著數丈高大的身軀,化作城牆,替眾人抵擋著一波又一波,宛若潮水洶湧般密接的撕咬和絞殺。
三分鐘不知什麼時候已然過去。
而它依舊半身高聳。
在場的人,無不是突破了自身極限。吊起命來,徹底壓榨著體內為數不多的潛力。
像是狂風暴雨肆虐過後的沉寂。
是生命潛意識中的不屈,背景的鋼琴曲婉轉為簡單無騖的弦率,愈發沉匿———
心跳隨著樂句跌宕。空無一人的演奏廳裡,殘破的鋼琴稀稀碎碎的彌留,仿佛邁向了終焉。
秋雨由樹葉滑落至窪處的雨滴,一層層水波在寂靜中蔓延。
再抬頭,銀花素裹,霜寒滿地殘月天。
萬物沉睡不醒,凍土上隻留沉默的雪珠。它飄飄然然,如星似水,在毀滅後探找著虛無縹緲的綠意。
蟻群爬過坑窪不平的斷手掌心。
你環過四周。山河破碎,入眼儘是斷壁殘梁。
你苦苦翻找。是要在那片焦石瓦礫中,尋到最後的一朵花嗎?
腳步不穩,你重重摔在薄冰上,鏡花水月乍然打爛、“阿格尼”直直趴在地麵———
它最終還是倒下了。
阮裴慶歪在椅子上,眼鏡破裂。暗紅血液順鼻直流,自下顎滴落,打中瑕白手套,暈起一朵珠曼沙華。
他也走了。
現如今,最訓練有素的戰士也無法接受此時此刻的絕望場景。
“阿格尼…倒下了?”
即便是意誌堅定、久經沙場的軍人們都難以置信地噫喃起來。
一架槍杆被拋飛向遠處,砸在猙獰爬來的惡神兵隊伍內。
一刹那的寂靜給徹底打破,哭喪童那狂躁驚天的不甘怒吼震醒了僅剩的所有人!
“米帝無孬種!不許跑!都給老子衝鋒!!”
一曲終究謝幕,琴音漸遠,靜如水。
再無人欣賞。
軍斬刀刺穿旁臭蟲屍。毫無流派般大開大合地劈砍、就算扯爛衣服又如何,哪怕咽下腥惡血湯能怎樣?
我可是哭喪,是劊子手、帝國之刃、是偉大戰隊的一員呐!
驟雨暴風需迎天晴之日,人無完人誰無力竭之時。
平靜地望著稀爛的肚皮。舊疾附新傷。那雙深陷怨毒的眼皮如厲鬼,他怎地一個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