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裡正哼了聲,意味深長地道“林老弟,害群之馬不可留啊。”
言罷,他輕蔑地瞥了陸承景一眼。
一個廢了手腳的秀才罷了,這輩子也就是個秀才,不足為慮。
至於能和單大鈞搭上話的商晚,秦裡正更加看不上。
不過是仗著一副好容色罷了,又凶悍又不尊老,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娘子。
商晚突然打了個噴嚏,誰在罵她?
圓圓伸出小手替她揉揉。
“秦老哥,我也是有心無力啊。”林村長苦著臉,示意秦裡正看他吊著的胳膊,“再管下去,我這條老命恐怕都得搭進去。”
“還有我家老二,若非實在沒了辦法,想尋老哥你拿個主意,我家老二怎會遭此橫禍,以致現在都還昏迷不醒。”
林村長抬手抹淚,語調悲戚,“這個村長再當下去,我怕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家破人亡了。”
秦裡正眉頭皺得死緊,“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誰敢謀財害命不成?”
他瞥了眼寂靜無聲的村民,隱有敲打之意,“這些年你為榆樹村做了多少事,我都看在眼裡,大家也不是瞎子,這樣的話不可再說!”
林村長一臉愁苦,歎息道“如今我的手斷了,老二也不知何時能好,二丫還躺在家裡,全家就剩老大一個能頂事的,可老大身上也都是傷。一家那麼多張口,若沒有糧食,不是逼著我們去死嗎?”
說到動情處,再次落下淚來。
肩膀微縮,嗚嗚咽咽,不知情的還真以為全村人聯合起來欺負他們一家呢。
張二看不過眼,剛想說話,被張大拉住。
張大瞪著弟弟,不許弟弟強出頭。
張二咕噥一句,彆過頭懶得看林村長賣慘。
林村長和秦裡正一唱一和,除了少數幾個附和的人之外,圍著一大圈的人竟然都沒人吱聲,隻默默盯著二人看。
秦裡正眉頭微皺,這榆樹村的人怎麼回事?以前不是很好煽動嗎?
他的疑惑陸承景可以幫他解答。
村裡人不同以往的反應不過是因為“利益”二字。
整個村子,除了林家和丘家,還有幾戶缺少勞動力的人家,基本都參與了村裡的集體勞動,利益全都捆綁在了一起。
以往與自己的利益不相關時,村民們因為同情或者其他原因站在林家這邊,幫林家說兩句話沒什麼。
可如今涉及到分糧,林家分得多他們就分得少,彆以為村民們傻,誰心裡沒有筆帳?
若是從前也就罷了,大家默認林家可以多分,一個兩個反對的也掀不起浪花。
如今大家夥兒都上了沒有林家的另一艘船,傻子才會主動讓出自己的利益呢。
再說了,他們付出勞動換來的,憑什麼讓?
村民們的沉默讓林村長和秦裡正的戲演不下去了。
秦裡正瞥了眼抱臂站一旁的單大鈞等官差,想著自己來時給的孝敬,眼珠子一轉,給林村長使了個眼色。
林村長會意,擦乾眼淚道“這糧該怎麼分,村子裡是斷不清楚了,還是請秦老哥你來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