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妃住一間還是兩間?”嚴長史眯著一隻獨眼,意味深長地問。
書齋軟榻上坐著的幾位,皆是愣怔,個個坐直身子,疲態儘消。
夫妻同住一屋,無可厚非,關鍵是王爺王妃從未同房過,安爍似是已經忘記與雲攸的夫妻關係,突然被人提起,有些猝不及防,還有些尷尬。
安爍倏地低頭,極專注的捏起手指頭來——他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不知道。
阿木心中鐵定是不願再為周卿顏遮掩,他本人就在此地,該讓他自己麵對了。阿木的目光似黏在了手中擺弄的茶具上,橫豎就是不抬眼,也不吭聲。
周卿顏雖然也是神色緊繃,但在阿木神經敏感的搖頭小動作後,倒坦然起來。
當雲攸的手不經意向周卿顏靠近,連日的奔波勞碌將她折磨得身心俱疲,她迫切想要倚靠周卿顏的肩膀。
故此,身體感知到心中的召喚,毫無顧忌地索取夫君的溫柔……
周卿顏不輕不重咳嗽一聲,雲攸似從夢中驚醒,飛快移回原位。
周卿顏垂首搭著安爍的肩,一本正經地說“我們今晚住一間,好好籌劃一番接下來的事!”
安爍抬眼,嘴角一勾,眼裡閃過晦暗不明的光,不知是感謝周卿顏為他解圍,還是腹誹周卿顏壞了他的好事。
阿木如蒙大赦,三步並作兩步行到雲攸身旁,勾起她的臂彎,拽著她離開了。
當然,阿木還是很講義氣的,他在雲攸住的廂房門檻縫裡插著一朵芍藥花,待周卿顏半夜想媳婦了,免得走錯門。
在麟王府時,阿木經常在雲攸房門前插一朵花,以此向周卿顏提醒,此屋唯有一人,可放心潛入。
未曾想,送飯食的小廝臨走時,以為是哪個膽大包天的采花大盜做的暗記,便將芍藥花扔到了對麵阿木的房門前。
翌日的破曉異常壯麗,紫日噴薄而出,染得蒼穹之上的朝霞猶如一匹匹撕裂的錦緞。
層層彩雲幻化成潑墨的流光,嵌入發白的半邊天際。縫隙間漏下一縷縷金色的光柱,像是給至暗時刻的樊州鍍了一層光明。
“啊……”
阿木一聲生無可戀的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寂靜。雲攸正在院子裡裁剪遮掩口鼻的麵巾,還要給昨日收回來的麵巾祛毒,她周圍五十幾個小灶,咕嘟咕嘟煮著開水。
雲攸抄起了剪刀,一腳踹開阿木的房門,隻見周卿顏袒露胸膛,坐在阿木的床榻上穿衣。
周卿顏不羈的神情,看上去依然那般淡然自若。
敞開的門送進來一陣風,撫起他淩亂的長發,在他與雲攸之間,形成一道若隱若現的屏障,將他隱在自己的世界裡,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
阿木則像個被抓奸的小媳婦似的,縮在床榻的角落裡,哀傷而又委屈地向雲攸訴苦。
“他抱著我睡了一夜……”阿木扯一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被褥,看上去弱小又可憐。
“哪有一夜?我也是剛睡下不久……”周卿顏穿好衣袍,眼睛直盯著雲攸手中的剪刀,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重要部分。
“你還在這糾正我的措辭,這是重點嗎?重點是,我一個黃花男子漢,就生生被你……”
周卿顏並未理會阿木,他見雲攸看得入神,便湊上前貼近她的臉,灼熱的呼吸撲在她臉上,氣息與之糾纏,他薄唇輕抿,眉峰如墨,上挑的眉眼深處深情如斯。
“若你想看,不如我上床,再為你重現一下方才的情形……”周卿顏在雲攸耳畔呢喃道。
雲攸紅著臉,一溜煙逃走了,隻留下一句“阿木,嚎完了,趕緊出來幫忙乾活!”
阿木見給自己撐腰的人走了,頓時泄了氣似的,不發一言。
周卿顏眉角一挑,堂而皇之朝阿木扔去他的衣袍,催促道“快跟我走!”
安爍一夜未眠,昨日與周卿顏秉燭夜談,樊州的危機遠不止疫病,朝中勢力插手於此,定會有更大的麻煩。
西嶺坡遇劫、知州傅延出逃、屠城謠言四起、王妃身份泄露,樁樁件件皆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