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個時辰,楊延霖寸步不離地守在孫植身邊,清理傷口、上藥、包紮……
雲攸使喚這鳳儀宮的宮女,倒是得心應手。許是她們見過雲攸的厲害,所以不敢有所怠慢。
一桶桶熱水提進來,一桶桶血水提出去。
空氣沉悶,嘈雜的腳步聲、刺鼻的血腥味,隱隱夾雜著一股子汗臭味。
雲攸直挺挺地站在楊延霖身側,利索地配合著他,一邊擦拭孫植背上的血跡,一邊抹去楊延霖額頭的汗水。
當她額上的汗水淌過睫毛,眼前的殷紅似暈染的水墨,恍然間,水墨畫中升起了一輪紅日。
仔細一瞧,原來是她將擦過血的布巾,拿來拭去額間密密的汗珠,血水混雜著汗水,淌過她的眼角,這下真成了雙目淌血的“鬼怪”。
孫植淒慘的呻吟不絕於耳,加上三個渾身是血的“鬼怪”,這個狹窄幽暗的偏房,真真宛如人間地獄。
待一碗藥喂下去,孫植才有了氣力,嘶啞著嗓子斷斷續續地哀嚎,身子不停地打著冷顫。
雲攸於心不忍,拿起一塊乾淨的布巾,捏成一團塞進孫植的嘴巴裡。
楊延霖驚詫地看著滿臉臟汙的雲攸,“撲哧”一聲笑出來。
這個笑,是在告訴雲攸,孫植死不了!
這一笑,似一陣清風拂麵,讓雲攸惶恐不安的心,平靜了些許。
在楊延霖身邊,總是讓人安心。
從鬼門關搶回來一個人,楊延霖與雲攸像兩個並肩戰鬥的士兵,兩人的信任和默契,慢慢將兩顆心的距離縮短,在無意識中漸漸靠近彼此。
楊延霖來不及收拾自己,隻是將手洗淨,而後小心翼翼拭去雲攸臉上的血汙。她睫毛上的血已凝固,若力度把握不好,很有可能將睫毛扯下來。
區區幾根睫毛,斷過幾根骨頭的雲攸,根本不在意這些。
楊延霖卻將它們視若珍寶,先是用溫水浸泡布巾,將布巾擰得半乾,用手指托住睫毛,一根根仔仔細細地擦拭。
雲攸分明感受到他的鼻息在她的額間、鼻梁、臉頰、唇上遊走,暖暖的,軟軟的,還有點酥癢的感覺。
雲攸頓時覺得臉滾燙了起來,眸中儘是麵前這個溫潤的男子。
不過一瞬,她又恢複清醒。她覺得,如今對楊延霖投入的感情實在太多了,多得幾乎不受她控製了。
她現在想的是,麵前這個男人定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完美,一定是因為他曾救過她,等她報完恩情,兩人鮮少見麵,便將愛意的小火苗掐滅,但是……真的能說滅就滅嗎?
她從未對人許以如此多的依賴,雲攸突然有一種引火燒身的危機感……
見雲攸呆若木雞,楊延霖抬手捏了捏她的眉心,修長手指白皙得如同兩管沁涼的白玉,隻是稍顯大力的動作令她的心虛顯露無疑。
“彆離我這麼近,我會誤會……”雲攸腿一軟,往後一踉蹌,差點倒下去。
楊延霖伸出手,想要攔腰摟住雲攸,卻在觸碰到她的身體那一瞬間,猛地收回了手。
這般於理不合……萬萬不能越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