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德帝閉目凝思片刻,悠悠吐出一個字“講!”
楊延霖上前一步,躬身道“若這位遊醫經過太醫署的醫官考核,一來研習醫典良方,避免損傷龍體;二來驗證此人卻有成醫之才,而非徒有虛名,臣子們才放心讓她留在陛下身邊。”
永德帝的臉色微微陰沉了一下,轉而溫和一笑“楊醫官此法甚妙,此事便交由你去辦,若她未通過考核,那便是徒有虛名,以欺君之罪論處。”
安爍全身一震,臉上的肌肉似乎不受控製地跳了幾下,垂在身邊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仿佛在極力控製著不揮到永德帝臉上去。
他飛快地看了周卿顏一眼,卻隻看到他神色平靜,仿佛根本沒聽見一般。
平日裡毫無存在感的楊延霖,終於在永德帝麵前嶄露鋒芒。
楊家世代行醫,美譽遠揚,永德帝亦有所耳聞。
帝王眸光微動,抬眼仔細打量了楊延霖一番,眼中儘是欣賞之色。
好一個爽朗清舉的翩翩公子,一襲正紅官袍,正氣凜然。
永德帝又斜眼瞥了安爍一眼,黑色的袍子襯托下,安爍愈顯邪魅。
老子看兒子,越看越不順眼,彆人家的孩子,越看越喜歡。
永德帝捋一捋胡須,食指在紅木桌案上叩響兩下,若有所思朝蕭貴妃問道“愛妃,覺得楊醫官掌管北蕭國醫療政令,如何?”
所有人皆是一愣。
永德帝分明是將對蕭英禮的怨氣發泄到蕭貴妃身上,蕭英禮曾掌管三國醫療政令,大肆斂財,弄得百姓怨聲載道,北蕭國與南詔國兩個附屬國叛心異動,留給永德帝一個爛攤子。
蕭貴妃臉色發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微微欠身回道“此事還望陛下三思。一來,楊家世代經商,恐不懂官場之道,施行起來必然舉步維艱;二來,楊延霖雖聲名遠揚,但不善結交權貴,恐無心探聽北蕭國權貴秘辛。”
永德帝神色一頓,眼神晦暗不明。周卿顏從他嘴角隱晦的笑意,猜出了帝王的心思。
蕭貴妃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貶低楊延霖,帝王卻悟出了另一層深意。
楊延霖不懂官場之道,就不會結黨營私,不懂結交權貴,就不會倒行逆施。
這樣的人才是永德帝真正信任的人。
“周愛卿意下如何?”永德帝悠悠問道,他心中已有決斷,詢問周卿顏的意見,隻是為了打消心中的疑慮。
永德帝曾聽聞,周卿顏、安爍與濟世堂東家走得近,似有籠絡之嫌。
若周卿顏支持楊延霖,永德帝不得不重新考慮人選。
周卿顏上前一步躬身行禮,答道“臣以為不妥,濟世堂素來施醫施藥、施棺執殮,行事猶如善堂,雖能贏得民心,卻有違經商之道……”
楊延霖輕飄飄一笑,言語中帶著不屑“周大人如今居廟堂之高,不知百姓疾苦,才會說出這般淺薄之言。世人皆知陛下仁德之心,廣施仁政,作為臣子自當忠君愛民。定民心,方能安國邦,國安則民富,民富則國強,此理周大人不會不懂吧?”
周卿顏麵色黯然,上前欲再爭論,永德帝擺擺手,示意他們就此打住。
此時,永德帝心中大喜,麵上卻是雲淡風輕。
朝中不乏歸附權臣而背離君主的官員,楊延霖不善結交權臣,且與周卿顏並無外麵傳的那般意氣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