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被熏得不行,打開門窗散氣,靠在窗戶旁邊問陸錦川“怎麼沒去病房裡看看?”
陸錦川咬著煙深吸了一口,煙已燃儘,他把煙滅了,又伸手去拿煙。
煙盒已經空了,他一手捏成團丟掉,手肘支在腿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方淮見他狀態很不對勁,走到他對麵坐下“沒多大事,去看看吧。”
“不敢去。”陸錦川忽然開口,抬起頭看了一眼方淮,又垂下頭去,隻這一眼,方淮臉色頓時變了。
相識這麼多年,他從沒在陸錦川臉上看見過這樣的表情。
“錦川……”方淮開口,聲調都有些不穩。
“有煙麼?”陸錦川問。
方淮本想再勸,看他樣子又住了口,掏出煙盒遞過去。
陸錦川取了一支點燃,靠在沙發上抽了一口,夾著煙的手垂在沙發外,看起來頹喪到不行。
過了許久,陸錦川低聲道“你說,我是不是錯了?一直在錯。”
方淮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陸錦川接著說“我硬把她娶回來,就這麼把她磨成了這樣。”
有生之年,他竟然能在陸錦川身上看到“怯懦”這個詞。
不可一世的陸錦川,短短時間內竟連說了兩個“不敢”,這世上能讓他不敢的事情,恐怕隻能和病房裡躺著的應夏有關。
方淮道“她喜歡你那麼多年,嫁給你也算是得償所願。”
陸錦川閉了閉眼“她心裡真正的那個人未必是我。”
方淮素來知道陸錦川驕傲,可太過驕傲卻也不是好事,在對待兩人感情的這件事情上,一點點的疑慮就能要了他的命。
“怎麼就不是你?小時候事情作什麼數?那會兒她才幾歲,知道個屁的喜歡,後來遇到你才是真正的喜歡你懂不懂?”
陸錦川眯著眼,半闔的眼眸遮住了情緒,他說“她遇見我的時候告訴我,她記了我很多年,可她口中的那個人根本不是我,我占用了錦程太多東西,就連應夏也是。”
方淮忍不住罵他“本就是你應得的,女人是自己的,陸氏是你拚出來的,以前都以為他死了,結果呢,他在外麵活得好好的,日子不比你過得瀟灑?而你呢?受了他媽多少年的罪,就算你當初有錯,早他媽還光了,現在還要替他收拾趙如一那個爛攤子。”
“媳婦娶了就是你自己的,他和應夏幾歲時相處了那幾天,你和應夏可是糾纏了十年,我他媽真是恨鐵不成鋼,換我喜歡一個女人喜歡成這樣,早他媽二胎都懷上了。”
陸錦川用手捏了捏眉心,“先把事情處理完吧。”
“這都他媽什麼破事兒!”他用力在茶幾上一踹,茶幾“嘎吱”一聲,被他踹開半尺距離。
陸錦川沉默著,往事重新浮現。
陸錦川從小就不愛講話,不愛叫人,看起來呆呆傻傻的,不討江西月和陸平武喜歡。
他兩歲那年,江西月生了二胎,二胎出生後,情況更為嚴重,兩人甚至很少管他。
陸平武給第二個孩子起名陸錦程,意為錦繡前程。
父母對他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啊。
可那個叫他哥哥的男孩,在七歲那年被他弄丟了,回家的時候隻剩他一個人。
找到的時候屍體已經腐爛不堪,手腕上戴著那根紅繩。
他的父母都恨他,說他黑心,為了獨占家產害死了弟弟。
可那時陸錦川才九歲,他能知道什麼?
江西月,他的母親,甚至說“為什麼死的不是你?你怎麼不去死?”
陸錦程死後,江西月患上了狂躁症,每天對陸錦川都是無儘的謾罵和毆打,身上找不出一塊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