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轉涼,池秋影才好轉了沒多久的咳嗽就又變嚴重了,止咳的藥物也沒起到多大作用,什麼藥都吃了,就是不見有什麼效果,院裡的老師沒辦法了,就聽從一些老人的意見去找些土方子,他們都知道有一些土方子確實是有用的。
要找土方子,這就得去問村裡的一些老人家,於是就有老師托人去打聽。
那些土方子真是不找不知道,一找才知道原來功效是有這麼神奇的嗎?什麼止咳養身體調理體質治什麼病的都有,聽說都還出奇的有效。
但這些老師可不會隨意相信,哪兒會有那麼神奇的東西?最後在許多老人的力薦之下選了個治咳嗽的。
方子是從隔壁村一位老人家那裡得來的,據說是效果奇好,喝了就能緩解,多喝上那麼幾次症狀就能大大減輕。所用到的材料也都是日常生活中能見到的,用過那方子的人也都說是有用的,都說喝上個兩三天就一定會有用。
老師們勉強放心了一些,用材都是安全的,最多就是沒效果,要是沒效果他們就停了不用這方子就是了。
因為不知道這些材料搭配起來到底會怎麼樣,院裡的老師還特意嘗過了,也沒有什麼特彆奇怪的味道,喝下去也不見有什麼反應,這才敢拿去給池秋影喝。
剛喝下去時,似乎是有一些效果,孩子咳嗽的症狀確實是短暫的減輕了,隻是這效果有些短暫,但院裡的老師好像看到了一線光亮,這個方子說不定是真的有用!抱著這樣的心思又繼續讓這孩子喝。
池秋影喝了兩天,差點丟了一條小命。
於是池秋影又住進了醫院。
從那以後,院裡的老師對這孩子就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怕再出了一點兒差錯。
這一次住院的時間比前幾次更長,從冬日裡的滿目枯黃,一直到第二年春天百花凋零,大地的嫩黃色已經變成了深綠,春天都快要結束了,池秋影才得以出院。
所以池秋影到蘭城的第二個新年,也是在醫院的病床上度過的。
楚雲善很清楚的記得,那一次這孩子病重,她唯一一次看到了這孩子哭。
那天醫生搖頭歎氣對楚雲善說這孩子能堅持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孩子過得太辛苦了,家屬在孩子麵前不要表現出什麼悲傷難過的負麵情緒,儘可能的讓孩子過得開心一些吧。
話中隱隱有著安慰的意思。
楚雲善當然明白這些話意味著什麼,收拾好情緒回到病床邊看著安安靜靜睡著的孩子,過了許久,才見這孩子睜開了眼睛。楚雲善覺得這孩子心裡其實什麼都明白,這孩子知道她自己身體不好,知道她自己可能很快就會像她的朋友一樣,從這個世界上離開,被埋進土裡……
但這孩子,她並不想死。
這孩子在這世界上還有著很深很深的牽掛。
那天楚雲善就在病床邊看著床上的池秋影睜開眼睛,不同於以往的沒有反應,那天的池秋影睜開眼睛後就盯著楚雲善看,眼中很快湧現出淚光,就含著淚看著楚雲善。
楚雲善心疼極了,以為她是身體難受,輕輕握住這孩子的手問她感覺哪兒不舒服?又準備再喊醫生來看看。
可握在手裡的那隻小手在慢慢活動著,阻止楚雲善的動作,慢慢地,那隻小手抓住了楚雲善的手指,明顯是有話想和楚雲善說。
那時的池秋影插著管發不出完整的聲音,也沒有特彆清醒的意識去表達自己的想法。
楚雲善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才發現這孩子一直在重複著兩個字。
姐姐。
這孩子一直在說“姐姐”,她在告訴楚雲善,她想見姐姐,她還沒見到姐姐,她不想死。
楚雲善看懂這兩個字以後,輕聲問道“阿影是在說姐姐嗎?阿影想姐姐了是不是?”
這句話讓池秋影眼裡的淚水瞬間就奔出了眼眶。
楚雲善強忍著悲傷安慰她,向她保證等她身體好了自己一定會帶她去丁城,再回以前的地方去看看,去找找她姐姐。
小小的池秋影得到了保證,似乎是很開心,唇角向上彎起一點點弧度,又慢慢閉上眼睛,淚珠又從眼角滾落出來。
她在笑。
那是楚雲善第一次見池秋影哭,也是第一次見池秋影笑。
等病床上的孩子睡了,楚雲善又去找醫生詢問。
醫生給不出確定的回答,誰也不能保證這孩子會不會有康複的那一天,楚雲善又問,如果就這樣帶這孩子出院,帶她去一趟丁城行不行?
醫生的話語很委婉,告訴楚雲善,離了醫院沒有醫生護士的隨時看護救治,這孩子有可能會撐不到丁城。
那時候楚雲善心中很痛苦,也很無力,因為這孩子很有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再回到丁城,可能沒機會再見到她姐姐。
可就算找不到她姐姐,也要讓這孩子回丁城一趟啊,讓她回去看看也好啊,說不定這孩子的姐姐已經回去找她了呢?說不定現在回去就能找到她姐姐呢?這有可能就是這孩子最後的心願了,最後的心願……他們都不能為這孩子完成。
但是,誰敢拿這孩子的身體去賭?
誰都害怕萬一這孩子真的還沒到丁城就已經堅持不住了,沒人敢冒這個險,誰也不知道這孩子這一次閉眼之後還能不能再睜開眼睛看一眼這個世界。
楚雲善和院裡的老師提心吊膽了很長時間,從普通病房的病床邊,到重症監護病房的門外,又到普通病房的病床邊。所幸,所有人的努力都沒有白費,他們所守護的那一丁點微弱的希望之光,變得越來越明朗。
終於,池秋影又回到了福利院。
回到福利院後楚雲善每天都要叮囑池秋影,讓她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喊人,最好是摔摔杯子或是什麼彆的東西,發出大一點的聲音來,自己就住在隔壁,聽到聲音就會來看她。
其實楚雲善還是不放心讓她自己單獨住一個屋的,但這孩子就是特彆強,非要自己一個人住,她覺得她都沒在醫院了,可以自己單獨住了,或者是可以和彆的小朋友一起住了。
和彆的小朋友一起住,還是讓她自己一個人住?這個問題太好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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