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胡同四合院自從修好之後就沒人住,之前杜峰倒是隔三差五的去,最近人家跑去創業了,快一個月沒見到人影了。
四合院那裡現在就放了些古董家具,那玩意體型大,保存條件也沒那麼金貴,不怕人惦記。
“你當爸媽是來給你打更的?”陶玉書沒好氣的說了一句,然後又說道:“是不是得再寫信催催他們倆了,眼看著都要入冬了,他們也沒個動靜。”
“行,我這就寫封信。”
林朝陽說完這話便給父母寫了封信,陶玉書正在準備午飯,他貼好了郵票,正打算到院門口把信投進郵箱裡,家裡的內線電話突然響了。
接完電話不到兩分鐘,杜峰出現在門口。
上身花襯衫,下身喇叭褲,腳踩尖頭皮鞋,鼻梁上架著蛤蟆鏡,如果不是差著一頭爆炸的發型,林朝陽眼前的杜峰幾乎可以稱之為八十年代教科書級彆的弄潮兒。
“哎呦!這誰啊?”林朝陽語氣誇張的問道。
杜峰摘下墨鏡,得瑟的回道:“姐夫,我杜峰啊!”
“德性!”走過來的陶玉書看到杜峰這個樣子翻了個白眼,又罵道:“瞧把你給得瑟的,我還以為是花大姐成精跑出來了呢。”
麵對姐姐的貶低,杜峰也不生氣,嬉皮笑臉的進了門,掏出兩副墨鏡來。
“千裡迢迢的,你就給我們帶這玩意?”林朝陽調侃道。
“嘿嘿,哪能啊!”
杜峰說著話,先掏出五百塊錢來交給陶玉書。
“姐,這是我跟你借的錢,你自己說的不要利息。”
陶玉書哼了一聲,把錢收了起來,杜峰緊接著又從懷裡掏出兩條萬寶路來,“姐夫!”
然後他又掏了一下,拿出來一款塑料發卡,表麵鑲滿了粉色的塑料珠子。
“姐,這是送你的。”
現如今女同誌們還沒什麼像樣的頭飾,固定頭發基本都是用黑色的鋼絲發夾和橡皮筋為主,有愛美的小姑娘會用彩色綢繩和頭花來打扮,陶玉書早過了那個年齡。
杜峰掏出來的這款發卡用後世的眼光看略顯廉價,甚至有些土氣,但以如今的審美眼光來看,樣式卻是極精美的,而且還很少見。
粉色發卡到手,陶玉書的態度總算柔和了下來,深刻的踐行著她們姐妹吃人嘴軟的原則。
“看樣子,最近沒少賺啊?”林朝陽笑著問杜峰。
聽著他的話,杜峰臉上露出抑製不住的得意,“還行,還行。”
距離上次杜峰來家裡喝酒已經快一個月了,喝完酒的第三天他就去了深圳。
從燕京到深圳一來一回撐死一個星期時間,這段時間不用問,杜峰自然是在忙著銷售他從深圳進的那些墨鏡。
提起這段時間的經曆,杜峰臉上滿是興奮和激動,講起來滔滔不絕。
“姐夫,不去深圳不知道,我現在才明白什麼叫改革開放。我們這邊,開個小飯店還得跑前跑後,求爺爺告奶奶,賣點東西動不動就說是投機倒把。
人家那邊,滿眼望去全是新建的工地。大街上隨處都是我這種去進貨做生意的,外商一投資都是幾百萬幾百萬的。
就香江的那些水貨,便宜到沒邊兒了,進到我們這裡來,少說也得翻個五倍八倍的,十幾二十倍也不費勁,簡直就跟撿錢一樣……
這批墨鏡我跟那老板磨了半天,講到三塊錢說什麼也講不下來價了,我跟本地人聊天,他們說這玩意成本也就幾毛錢。
後來我跟那老板說,下回再進貨我進一千副,他才同意給我兩塊五一副。
嘿嘿,你猜我賣多少錢?”
杜峰說到這裡,一臉神秘的問林朝陽。
“十八塊。”林朝陽說。
杜峰立刻豎起大拇指,仿佛聽見了什麼高論,“厲害,姐夫!”
“得得得!少拍馬屁。”陶玉書不耐煩道。
蛤蟆鏡的價格在街麵上又不是什麼秘密,林朝陽知道自然不奇怪,杜峰這個姿態是十足十的馬屁精。
緊接著,杜峰又說起了他賣貨的一些事。
他從深圳進了二百四十副蛤蟆鏡,大半個月的時間,賣了快二百副,其中有近一半都是賣給了部隊的戰友,還剩四十副也就這兩天應該就能消化光。
進價兩塊五,售價十八塊,這一進一出,杜峰淨掙3720塊錢。
不過據他所說,他還讓兩個朋友幫忙代賣,得給那兩人分出去五百多塊錢。
“刨了我去深圳的食宿和路費,這一趟我賺了快三千塊錢。”杜峰麵帶驕傲的說道。
按照杜峰在部隊的工資,這些錢幾乎相當於他八九年不吃不喝的收入。
陶玉書的臉上忍不住露出驚訝表情,“你們這錢也太好賺了吧?”
杜峰情不自禁的笑起來,“我也覺得賺的確實容易了點兒,除了進貨那幾天累了一點,賣東西的時候根本不用愁,大家都搶著買。”
“商品供應匱乏,供小於求,自然就會產生這種效應。”林朝陽說道。
“姐夫說的對。”
“那接下來呢?你準備接著乾?”陶玉書問。
“當然了。”杜峰意氣風發,渾身上下散發著自信,“過兩天等這批墨鏡賣的差不多了,我就去深圳,這回我進它1000副。姐,下回你再見到我,我可就是萬元戶了!”
“狂的沒邊兒了!”陶玉書對杜峰翻了個白眼。
林朝陽看著小舅子得意洋洋的樣子,含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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