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大年初三,陶家依舊按照老習慣全家來到石景山腳下的軍區大院。
進了杜若林家的二層小樓,大家立刻便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過年前杜峰給家裡置辦年貨,錢花的太多被杜若林察覺出不對,以為他乾了什麼違法亂紀的事,經過一番嚴刑逼供,他才知道兒子竟然早就退伍,這段時間一直在做生意。
這可把杜若林氣壞了,怒吼著要打斷杜峰的腿。
可惜女兒不由娘,兒大不由爹,更何況現在杜峰賺到錢了,翅膀硬了,根本不懼父親的威脅。
總之過年這幾天,杜家因為這件事鬨的是雞飛狗跳。
彆看杜若林喊得凶,但現在木已成舟,他拿杜峰也沒什麼辦法。
所以當陶家人來了之後,便看到了杜若林臉臭的跟給人點了一天炮一樣,而杜峰則悠哉悠哉的得意自在。
從小到大他做什麼事父親都不滿意,如今終於算是反抗成功了,最關鍵的是,老頭子還拿他沒有辦法。
“你還是收斂點吧,小心大舅拿皮帶抽你!”陶玉墨警告道。
杜峰滿不在乎,“我怕他?”
杜峰正得瑟著,冷不防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杜峰!”
刻在骨子裡的肌肉記憶讓他渾身哆嗦了一下,轉頭看見父親正臉色陰沉的看著他。
“爸,有事啊?”他一張嘴,滿臉諂媚。
“過來倒酒。”
“誒!”
剛吹了兩句牛就原形畢露,陶玉墨對著他的背影嘲笑了一番。
杜峰給父親和長輩們倒著酒,就聽林朝陽寬慰他父親:“現在國家政策都開放了,做生意也是個正經營生嘛。杜峰他有上進心,您應該高興才對。”
杜峰偷偷的朝林朝陽比了個大拇指,感謝姐夫的仗義執言。
今時不同往日,林朝陽已經是國內文壇知名作家,這個春節根據他小說改編的電影正在火熱上映,他在陶、杜兩家說話的份量也是越來越重,讓大家不能輕視。
“哼!以前他在部隊,有我看著,也翻不了天。以後到了社會上,指不定捅出什麼簍子。”
杜若林幾個子女裡杜峰是年紀最小的,雖然平時總是一副看不上杜峰的樣子,但實際上對杜峰操心卻是最多的。
“您二十多歲的時候都是馳騁沙場的營長了,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子肖其父,杜峰是您兒子,肯定差不了。
再說了,您也不能護他一輩子。以前人家介紹他是杜若林的兒子,再過幾年,彆人介紹您,得說是杜峰他爸。”
人吧,有時候越是親近的人越是難以勸說,反倒是外人勸起來更容易一些。
對於杜峰父子來說,林朝陽就是那個外人,他給杜若林戴高帽並不是什麼振聾發聵的高談大論,但卻抓住了一個父親內心最深切的期盼。
沒有哪個父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的,聽著林朝陽的話,杜若林神色間的冷峻逐漸融化。
“不用彆人介紹我是他爸,隻要他彆給我捅婁子,我就燒高香了。”
察覺到父親的口風變軟,杜峰立馬打蛇隨棍上,“爸,您放心吧,我都是老老實實做生意的,違法亂紀的事咱堅決不乾。”
杜若林瞥了兒子一眼,沒搭理他,反而跟林朝陽喝了一杯酒。
春節假期就那麼幾天,一晃就沒了。
趁著這個假期,林朝陽的新小說總算是寫到了尾聲,還差兩三千字就寫完了。
初七這天輪到他值班,本打算摸魚把最後的幾千字寫完,結果上午江懷延又跑了過來,說是廠長想找他談談。
林朝陽一看,這是要跟他話聊啊,想都沒想便拒絕了。
江懷延還以為他是因為去年那檔事耿耿於懷,便說道:“老汪當時也是迫於無奈,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林朝陽搖頭說道:“我都跟你說了,咱們之間那點事算不上什麼過節,你們要改編權,錢給到位就行了。”
“見麵談嘛,有什麼事見麵談。”江懷延央求道。
兩人正拉扯著,又有人來找林朝陽。
“您就是林朝陽同誌吧?”
來人一身軍裝,一見到林朝陽很是客氣,把自己的工作證和介紹信亮了出來,原來是八一電影製片廠的文學編輯鄭瑞生。
“我跟俊書同誌以前都在軍區文化部待過,這回來之前我特地跟他了解了一下您的情況。”
鄭瑞生口中的“俊書同誌”就是戰士出版社的文學編輯梁俊書,他是《高山下的花環》單行本的責編。
有了共同認識的人,林朝陽和鄭瑞生交談起來很鬆弛,他詢問鄭瑞生這次來找他的目的,鄭瑞生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們八一廠想把《高山下的花環》搬上銀幕,這次來就是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見。”
鄭瑞生來了之後,江懷延就被林朝陽晾到了一邊,以兩人的關係他也不會挑理,但在鄭瑞生自我介紹後,他便提高了警惕。
等到鄭瑞生說明來意之後,江懷延急了。
怎麼大過年的還有來嗆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