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是謝道源剛才安排人跟學校溝通,從新華書店調來的,一共50本,其中一半是《賴子的夏天》,一半是《當代》專號的《梵高之死》。
謝道源本來想把這些書直接分給學生們,不想卻被與林朝陽說話的那位老者攔住了,“作者當麵,不簽個名怎麼能行呢?”
他的提議贏得了學生們的掌聲,林朝陽隻好坐下在每一本書的扉頁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順便再寫上一句祝福的話語。
學生們拿到他親筆簽名的書,滿臉欣喜。
在剛剛不到一個小時的交流中,他們已經被林朝陽的談吐深深吸引,對於他的作品更是充滿了興趣,現在書到手了,學生們迫不及待的想要拜讀一番。
與香江中文大學代表團的交流結束後,林朝陽回到借書處,這會兒已經快下班了,他的回歸自然少不了引起一番調侃。
“哎呦,走出國門的大作家回來啦!”
“真沒想到,朝陽現在已經有國際聲譽了。”
林朝陽鎮定的打斷大家的打趣,“我糾正你們一下,香江是我們祖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們這個說法有問題。”
聊了兩句,磨蹭了幾分鐘就到了下班的時候,林朝陽騎上自行車回到華僑公寓。
剛進院門,就見吳作人夫妻兩人正相扶在院內散步,他熱情的與兩人打了個招呼。
“好長時間沒看到你父親了?下回什麼時候來啊?”吳作人問道。
“他啊,放心不下家裡的地,得等秋收以後才能來。”
“人有個念想是好事,說起來怪想他的。”
“回頭寫信我跟他說一聲,說您想他了,讓他早點來燕京。”林朝陽說笑道。
吳作人笑的像個頑童,說道:“讓他帶點東西,彆空著手來。”
“讓他給您帶隻野雞。”
“肉吃不動了,帶點榛蘑吧,你們那兒的榛蘑好吃。”
跟吳作人說笑一會兒,林朝陽上樓回家,又見章德寧坐在了客廳裡。
“來的真夠勤的。”
“我也不想來啊,這不是得跟你聊聊小說嗎?”
“聊什麼?”
章德寧說:“你這部小說的風格改變有點大,不是《小鞋子》那種現實主義,也不是《賴子的夏天》這種意識流,跟《高山下的花環》倒是有點像,但在故事的處理上更極端。”
“編輯部什麼意見?”林朝陽問道。
“小說不錯,故事情節跌宕起伏,讀起來讓人心潮澎湃,就是最後的情節處理上有點誇張,感覺失真了。江南生的原型是吳清緣嗎?”
林朝陽聞言蹙眉,“為什麼會覺得江南生是吳清緣?”
“你自己寫的啊!江南生愛棋如命,又連勝九位日本圍棋高手,這樣的人物在現實裡,我們能想到的就是吳清緣這個人物。”
林朝陽搖頭說道:“我還寫江南生屢次拒絕日本人的招攬呢!他是個愛國主義者,與吳清緣有著本質的區彆。”
“沒說江南生是吳清緣,我的意思是說這個人物是不是化用了吳清緣的經曆?”
“不是。我寫江南生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用化用吳清緣的經曆?你想想不彆扭嗎?”
“那江南生這個人物就是你完全虛構出來的?要是這樣的話,真就容易被人詬病了。”章德寧喃喃自語道。
“倒也不是沒原型。”林朝陽說。
章德寧立刻追問道:“有原型?是誰?”
“這個……”林朝陽猶豫著,他的原型還沒刷出連勝日本棋壇11位大師的戰績呢。
“到底有沒有啊?你不會是胡說的吧?”章德寧狐疑的問道。
“有沒有原型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我跟你說,你最後這段情節讀起來固然讓人激動,可也很容易被人挑刺。
如果沒有原型參照,少不得會被人批判是意淫之作。
其實我覺得吧,你說以吳清緣為原型也不錯,他的戰績套在江南生身上沒有一點毛病。”
林朝陽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行了,彆老提吳清緣了,總拿一個日本人說什麼。”
章德寧無奈道:“我這還不是怕你挨批嗎?”
“批就批了,批我的人多了。”
章德寧揶揄道:“虱子多了不愁是吧?你彆說,我這兩天又看了一篇批判《梵高之死》的文章。”
這段時間以來,受保守風氣的影響,文學界時不時的就會出現一兩篇批判《梵高之死》的文章。
“這回又說我什麼了?”林朝陽語氣輕鬆的問道。
“你小說裡不是有一段描寫梵高嫖娼的情節嗎?”
林朝陽立刻明白了對方批判的落腳點在哪,“我是根據資料寫的好不好?再說我又不是專門為了寫嫖娼,那是塑造人物啊!”
章德寧說道:“上綱上線嘛,人家管你是什麼初衷呢?說你描寫的太細致,對讀者有毒害,且有為嫖娼犯開脫的嫌疑……”
林朝陽徹底無語的擺了擺手,“算了,不說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