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埋汰特意來送林朝陽,兩人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林朝陽如今一朝“飛上枝頭”了,二埋汰心裡挺不是滋味,悄咪咪的問林朝陽:“嫂子家裡還有沒有姐姐妹妹啥的?”
林朝陽認真的打量了他一眼,胡子拉碴,脖子上隱約可見一條條黑道道,那是汗漬長時間沒洗留下的痕跡。
“先把自己收拾收拾,就你這樣,哪個女的能看上你?”
被林朝陽貶損,二埋汰很生氣,“啥意思?你都能有媳婦,我咋就不能有?再說,你還是吃軟飯呢?”
他話音剛落地,屁股上就挨了林朝陽一腳。
二埋汰也不生氣,“看在你要走了的份兒上,我就容你這一回。”
然後他嬉皮笑臉的說道:“朝陽,等你在燕京站穩了腳跟,我去投奔你。”
“滾蛋!”林朝陽罵了他一句,“先把你自己收拾乾淨了再說。”
來到火車站,分離之際,林二春夫妻二人淚眼婆娑。
養這麼大的兒子,說娶媳婦就娶媳婦了,還要去燕京,這讓他們老兩口如何能不掛念呢?
“爸、媽,你們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朝陽的。”陶玉書當場表態道。
林朝陽越聽這話越彆扭,催促道:“趕緊上車吧。”
上了車片刻,汽笛聲響起,火車緩緩開動,林二春夫妻二人消失在林朝陽的視線中。
陶玉書問他,“你怎麼一點也不難過?”
“去個燕京而已嘛,彆搞的跟生離死彆一樣。”林朝陽灑脫道。
丈夫自小生長在農村,陶玉書此前還一直擔心他遠離家鄉會情緒低落,可現在看來,這貨有點過於沒心沒肺了。
剛上車不到五分鐘,就開始張羅著把帶來的吃食都掏出來。
煮雞蛋、烤地瓜、乾豆腐、大蔥、大醬、豬頭肉……
窮家富路,林朝陽臨行前,張桂芹生怕餓著這年輕的小兩口,給兩人準備整整一大袋子的食物。
不光如此,張桂芹還塞給了陶玉書五百塊錢,這幾乎相當於是一個城市戶口的成熟工人一年不吃不喝的工資了。
對於身在農村的林二春夫妻而言,攢這些年更加不容易,幾乎是掏出了大半的家底。
陶玉書當時手中攥著錢,心裡是明白他們的苦心的。
她的眼神看向正在傻吃悶喝的林朝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笑。
“你笑什麼?”林朝陽鼓著嘴問道。
他正在吃乾豆腐卷大蔥,沾的是張桂芹自己發的大醬,黃豆香氣四溢,隻是略帶苦味。
陶玉書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嘴,“你就不能慢點吃,餓死鬼投胎啊?”
“早上光顧著收拾行李了,沒吃飽啊!”
“知道了,知道了。”
陶玉書說著,給他扒起了雞蛋,林朝陽心安理得的享用著。
對麵臥鋪坐著個紅花賽露露鏡框、淺茶色水晶眼鏡的小夥子,此時他手裡正捧著一本雜誌在看,封麵上寫著“燕京文藝”四個字。
本來在聚精會神看書的小夥子被這夫妻倆的狗糧齁著了,心神不定,眼神不時的在陶玉書身上瞥一眼,然後又掃視林朝陽。
林朝陽很懂那個眼神的意思:
這個男人,有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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