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守安已然聽出是楊冬來的電話,本想讓賴四海同他多說兩句,最好能套出點有用的信息,卻聽楊冬說了兩句便沒了下文,隻剩下賴四海拿著手機在那裡發愣。
看著他那張陰晴不定的臉,範守安知道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是等待。果然過了一會兒,賴四海長出了一口氣,臉上卻罕見地露出了一絲心悸
“軍師,我被人盯上了!”
聽過了楊冬說的那兩句話,範守安完全理解賴四海剛才為什麼會出現那種表情。
——還沒完呢!
在陰冷幽暗的角落裡,一條毒蛇高高的昂著頭,瞪著冷漠的雙眼,吐著細長、分岔的舌頭,準備隨時再向你發出致命一擊,而你,卻無計可施、無處躲藏。
這不是普通人在虛張聲勢,說這話的人,是用三年時間騙到一個億的楊冬!沒有人知道他下一步要乾什麼,是否還有人潛伏在身邊,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少年。
想一想每天都要活在這種風聲鶴唳、疑神疑鬼的日子之中,無論是誰,活下去都需要一份勇氣。
“他媽的,活這麼大也沒受過這份兒氣,給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賴四海在短暫的驚慌後,又恢複了當年街頭霸王的勁頭,暴跳如雷。
範守安一陣苦笑,查當然是要查的,但這夥人準備了三年,如果還能讓你輕鬆地查到什麼證據,那也策劃不出這樣一場騙局了。
沒有征求賴四海的意見,範守安直接對二龍和小秘安排道“你們再去趟新陽市,不管用什麼方法,找到他們在酒店入住時登記的身份信息,還有他們租用那個寫字樓的手續,以及一切有用的東西。最關鍵的,是到那個影視基地,找到那些群眾演員,看看能不能從他們嘴裡問出一些關於楊冬的情況。”
二龍答應一聲就要起身離開,小秘還在那裡傻乎乎地坐著,範守安心裡又是一火起,都說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可我們咋就攤上了你這個沒有靈魂的萬裡挑一呢。
一把拉住二龍,雖然知道可能也查不出什麼,但範守安還是要做充分的準備
“你不能就這樣去,四海兄弟剛進門,楊冬就打來電話,說明我們可能被人監視了,恐怕你這邊一出發,你們就又會被跟蹤,等晚上你們再分頭出發。”
二龍忿忿地坐了下來,嘴裡罵著“等我查到楊冬究竟是誰,我他媽活剮了他!”
範守安和賴四海麵麵相覷,是啊,這楊冬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對賴四海的情況了解得這麼清楚,又為什麼對他這麼大的仇恨,不依不饒的非要把他置於死地而後快?
“以前你和楊冬來往時說過咱們做的一些事嗎?”範守安問。
賴四海晃晃腦袋,不是沒有,而是記不清了,每次都是徹夜狂飲、通宵達旦,喝斷片就有好幾次,連自己乾了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更不用說還記得說過什麼。
在保密這件事上,範守安其實還比較相信賴四海,雖然他有些魯莽,但口風還是很嚴的,那是不是在無意中得罪過楊冬呢?
賴四海這次堅決地搖了搖頭,就算喝得再多,醉得再厲害,不該做、不想做的事還是不會做的。搖頭時眼睛的餘光忽然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隨手拿起來道“我給他撥回去,直接問問他!”
範守安完全不抱任何希望,電話是打不過去的,隻能等楊冬再次打過來,而那時將有一個更壞的事情又發生了吧。
不出所料,對方已關機。
騙到了錢,居然還敢打來電話,並且咬牙切齒地告訴你——這事兒沒完!
按照常理,騙子在得手後,對事主都是避之不及,哪有像楊冬這樣如捕獵的毒蛇一般緊緊纏住了賴四海!
漫無頭緒的紛繁中,一個念頭宛如流星突然劃過暗黑的夜幕,範守安和賴四海同時抬起了頭,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彼此深深的震驚。
仿佛瞬間達成了默契,兩人都沒有開口,心照不宣。
難捱的沉默中,一股凶狠暴虐之氣浮現在眼底,賴四海用力一拍座椅扶手,挺直了腰板“媽的,這麼多年,啥事沒經過,啥人沒見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那就來吧,我賴四海也不是好欺負的!”
楊冬……這肯定不是他的真名,報應不爽啊!範守安心中長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看著賴四海布滿血絲的雙眼,範守安真不忍心把黑田和蔣小二的事再告訴他。
稅審組在四海公司還沒有查出什麼問題來,至於黑田,大不了,守安居不開了,可蔣小二這事真的不能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