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史那.思摩到底還是高估了頡利的智商。
他壓根就不覺得對方有膽子殺到定襄城來!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李世民的玄甲軍倘若真的那麼厲害,三年前的渭水河畔,他怎麼不直接揮師反攻呢?
說白了,他還不是就隻有那麼點精銳,真謔謔光了,怕是連自己的江山都要坐不穩吧?
“執失思力,你覺得接下來要怎麼辦?”汗帳之中,頡利看著跪在地上的執失思力,他並沒有再對其發火,反而換了一種冷酷的目光審視著對方。
一旁的義成公主見狀,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這就是突厥人,他們向來秉承著“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處理周遭一切事務。
就比如此刻頡利的問話,看似遺忘了阿史那.思摩,但是義成公主和執失思力都聽出了頡利話語裡的另一層意思:執失思力,你覺得阿史那.思摩該不該殺呢?
“大汗……何不讓阿史那.思摩戴罪立功?”儘管冒著巨大的風險,執失思力還是想為好友爭取一下。
“嗬……哈哈哈哈……”頡利聽著執失思力的話,先是一愣,隨即冷笑一聲後,繼而放聲大笑,似乎執失思力說了一個並不是很好笑的笑話,但卻莫名戳中了他的笑點一般,大帳之中,此刻頡利的笑聲透露著某種危險情緒:“執失思力,本汗帳下,缺能征善戰之輩嗎?”
“可是大汗……”執失思力還想開口,卻被頡利粗暴的打斷。
“夠了。”頡利此時看著執失思力,眼中閃過一抹失望:“阿史那.思摩此次大敗,僅僅隻帶回了一百親軍,其餘手下全軍覆沒,這樣的戰績,這在本汗眼中,是不可饒恕的罪過,所以他必須死!至於你……”頡利可汗看著麵色發苦的執失思力,忽然歎了一口氣:“本汗允許你和他好好告個彆……”
“謝大汗!”眼見事已至此,大汗心意已決,一切都已無可挽回,執失思力對此還能再說什麼呢,他恭敬行完禮,隨後緩緩站起身,默默走出了帳篷。
而頡利在執失思力離開以後,拿起案上的馬奶酒飲了一口,隨即不等來到他身旁坐下來的義成公主開口,便一把將其摟在懷中:“美人兒……”
“大汗……”被頡利粗魯的撕扯著衣衫,表麵上強顏歡笑的義成公主此刻心中一片恨意滔天,自開皇十九年,下嫁給東突厥可汗啟民可汗的安義公主逝世以後,自己被文帝賜婚給啟民可汗,後來,啟民可汗去世,自己又先後嫁給始畢可汗,處羅可汗、直至今日,成為頡利可汗的可賀敦。
或許這在草原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可偏她是中原人,還是皇室出身,像她這樣的經曆,即便是中原最卑賤的女子,也不曾如此,父死嫁子,兄死嫁弟……
義成公主閉上了眼睛,她不知道為什麼,此時腦海裡回憶起的,竟是少女時期,待字閨中的他,第一次和好友上街遊玩,見到的那個街邊賣字畫的讀書人,一襲白衫,頭彆木簪,說話的聲音溫文爾雅,不知怎的,多年後再想起,才驚覺那時自己紅著耳朵買完字畫,又悄悄躲在遠處偷偷的張望的那份忐忑心情,便叫做情竇初開,紅鸞星動……
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義成公主重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頡利那張令人作嘔的肥豬臉,再往上看去,是灰白色的氈帳,就如她這誰也說不清的一生,透著一股灰敗發黴和死氣沉沉……
“我不管,本王就是奇襲定襄城!”待李寬帶著大軍離開朔方城的第五日,李寬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要奇襲定襄城。
“殿下啊……”竇師綸現在無比慶幸自己當初暗中下令讓薑盛放跑阿史那.思摩的決定,如今,自家家主果然證明了自己的高瞻遠矚是沒錯的:“阿史那.思摩此時想必已經回到了定襄城,頡利可汗一定收到了朔方城大敗的消息,咱們現在過去攻城,那不叫奇襲,那叫送死啊……”
“什麼意思?”李寬忽然皺起了眉頭,他發現竇師綸在給出這套說辭時,中間連個磕巴都沒有,這不得不讓楚王產生了某種懷疑:“我說竇叔兒,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本王的意圖,所以你私底下讓薑盛故意放跑了阿史那.思摩?!”
竇師綸聞言眉毛一掀,沒說話。
不得不說,楚王殿下雖然多半時候腦子都屬於生鏽的狀態,但是偏偏在那麼極少數的時刻,他的腦子就好似突然變的極其靈光,讓人忍不住發出感慨:楚王果真不是沒腦子,隻是平日裡不愛用罷了。
而此時,等他這番話說完,一旁的薑盛不禁打了個激靈:“殿下,末將儘力了……隻是咱們是重騎兵,在追擊前已經經過了好幾輪的衝殺,而突厥逃兵大多是還未上陣的,而且又是輕裝簡行的,加之他們是在亡命奔逃……”
“我現在更懷疑了。”李寬看了一眼薑盛:“因為你這番話說得實在是有理有據有節,可是薑盛,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隨後,李寬將目光轉向薛萬徹:“薛將軍,您覺得呢?”
“這個……這個……這個這個……”薛萬徹一會兒望向李寬,一會兒望向竇師綸,嘴上就沒說出半句有用的台詞,他心裡想的,是怎麼在不得罪雙方的情況下,把這事兒給糊弄過去。
“殿下,您也彆為難薛將軍了。”竇師綸顯然也學起了某人開始耍賴:“左右您又拿不出證據來,又何苦將欲加之罪,施予老夫這個忠心耿耿的家臣了。”
“好好好,”李寬沒想到,白蓮花這一套竟是讓竇叔給玩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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