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娘想的是這次她受了點委屈。便打算等穀芽開口,就帶她去銀樓。
可大閨女腦回路不同尋常,她想了想說“昨天阿爹給我150文買雞蛋。還剩些銅板。我想買些碎布。我聽人說裁縫那兒碎布不值錢,用糯米漿了還能裁鞋麵呢。咱們家鞋沒剩幾雙好的。苗兒穿的是哥哥舊鞋子,茅兒穿的是筍殼做的鞋,我出門的時候奶還說我的腳費鞋。給我穿了都沒法叫苗兒穿。”
她想到自己腳上這雙快破掉的鞋麵。忍著沒把腳指頭伸出來。
現代她去商場買東西。也沒穿著個破鞋破衣裳的。此時生出幾分不好意思。
“給你換雙鞋,然後讓你去山上野是不是!哪個姑娘家腳跟你一樣費鞋?”
話說的很不好聽,誰知道滿娘卻沒有反對的意思,把她拉到家不大的鋪麵門口。往裡看去。見是賣布的。從門口延伸到屋內。拍開一幅幅布匹。大多是棉布,麻布。靠著牆一字排開,花花綠綠。不過和現代機器生產出來的寬幅不同,時下的布匹寬度也就不到小孩胳膊長。
穀芽立刻想到家裡也有個兩頭帶著刮刀的板凳是用來乾嘛的了。
她記憶中,溪山村北,挨著山竹村南種了不少苧麻。采集謳麻就用那些刮刀兩頭一扯。裡麵露出來的就是黃麻纖維。苧麻是華夏產地特有的一種紡織原材料。和其他地方的麻不同。采集後繼麻以備經緯。織出來的布也被稱為葛布。通常是貧民百姓作為衣裳。
這種葛布染色的價格不貴,質地也不怎麼樣。大多土黃色褐色,深藍色為主。深藍色是用蓼藍染的,不管什麼染料染下來總是又灰又暗。她還認得。因為苧麻是一種長纖維,和棉花蠶絲不同,不需要重新錘煉紡線,而本身特有的屬性可以直接作為麻線使用。
要是說苧麻本身的長纖維織布隻需要十幾道工序。那棉花紡成布起碼幾十上百道工。
大滿娘已經自顧自走進去,門口的夥計一看就知道來人什麼身份,直接把她引到褐色的葛布上看。邊說“大娘,你來得巧了,這批葛布質量上好。你看看。”說著抖開手裡的麵料。嘴裡忙不迭說著“這些都是從北邊過來的,那邊麻布線密結實呢。”
說著大滿娘已經走到了靠裡的布匹上看。目光流連。她手摸到一處碎花的棉布。入手的質地柔軟的讓人舍不得放手。
那夥計看到她猶豫,開口“大娘可是看上這匹?您眼光好呀,棉布比葛布更軟些!”說著又扯出給她看。穀芽沒想到,大滿娘開口就定了一匹葛布料子。青色半匹,另緋色半匹。也就230文。她剛想問棉布什麼價格,就見店裡一個婦人抱著半匹棉胚布過來。店家直接算了2貫錢收了。
穀芽“”抱著那卷麻布,穀芽整個人都麻了,前世她穿的一直是門派弟子套裝,用避塵的法子消耗就更少了,她不知道按照這物價,縣裡多少平民能穿得起棉布。
比起這更麻的是她娘還真看起了店裡的棉布,入手果真就舍不得放開了。叫夥計給穀芽量尺寸。說“給這丫頭裁一身。”她指了剛才夥計挑的淺灰紅。一個淺粉的料子。估計按照市價。裁一身花費比葛布要貴數倍。自然不能用匹來計算。那尺子比劃著數,巴掌繞著她腰身比了四下。夥計的胳膊繞的更遠。笑眯眯的說“這塊放料留著做領口。”
看她皺眉,穀芽心知她娘心裡估計是為著價格心疼錢了。
夥計連忙招呼了櫃台的學徒。學徒就提著軟尺過來。客客氣氣的讓母女到旁邊量尺寸。穀芽雙手平舉著。夥計也就大致量了個頭。身長。臂長。大滿娘又報了個幾個數字。讓夥計幫忙裁減剩下的葛布。應該是徐大的尺寸。接著她又指著穀芽的手臂說。
“這裡留一寸。裁片裡子。我要拿回去製襖。”單衣為衫,複層為襖。她以後還要長個頭,要留下可以放的尺寸。農家人穿的都是腰襦和長褲。長衣被稱為裋,基本上她知道的無論村裡還是縣裡,都穿這種沒什麼款式的襦衣。
滿娘是懂行情的,在這裡買布店家可以幫忙裁。要是讓他們縫就是製衣的價格了。不過衣裳裁好,剩下的縫補也不難。她都做慣了。
上輩子到了仙門,宗門女弟子穿的大多是靈物製作的法衣,刺繡精美,有些甚至需要靠靈力煉化,能夠等同法器,自身防護。這些衣服款式和她玩過的網遊裡的款式差不多。五花八門的樣式都有。和本身法器花費的材料。裝飾的金銀珠寶幾乎不算成本。為了博得女修喜愛,在款式上的用心可見一斑。
那時候她在宗門呆了四五年,幾乎沒有功夫花在這些地方。有次門內的驛站送來了從家鄉寄過來的信件。隨信到的是一套縫的細細密密的棉布衣。千層底鞋。也不知道一家人是攢了多久的布料。放樣的尺寸很大。像是怕她穿不了似的。
穀芽想到那時候自己幾年沒見到的家人,關於徐栗栗的記憶已經淡去,隨著時間流逝,這輩子的家人在心裡留下的回憶也深刻起來。她以為離家以後彼此的感情就會淡忘,卻被這一件棉袍勾起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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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不及阻止,大滿娘已經拍板。
夥計聽了也點頭。見他都不用筆,全靠腦子把客人的尺寸記下來,這下就花去了一貫錢。
穀芽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大滿娘帶她出了門。才說“家裡每年也就做一兩身衣裳。你穿完還能給苗兒穿。但是這件就留著壓箱底,竹兒去了仙門,咱們才拿到這筆錢。老太太至多是睜隻眼,閉隻眼。你再想要其他的東西。一並買了。”
說完還滿臉不舍。覺得家裡好不容易過的好些。偏偏是兒子不在身邊換來的。這錢她不樂意給老太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