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辭音緩緩合上英語書,笑容清淺,“我不用再麻煩您幫忙補課了,謝謝您這段時間的幫助。”
柏清衍麵上還掛著笑,看上去眉眼溫潤如玉,很容易就能讓人接受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
“你的進步很大,但如果想達到可以自如完成學術彙報的程度,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練習。”
“可我不需要做學術彙報。”宋辭音回得很快,聲音輕軟卻很堅決。
吸取了上次送書的教訓,宋辭音決定這回不跟他扯虛的了。
“再學習下去的收益太低了,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
柏清衍是講究人。
他這樣的人,從不會把話說得太直白。
所以,她隻要當不知事就好。
他做了什麼,不明明白白擺在她的麵前,她一概不知。
她不要平白無故承了他的情。
柏清衍目光沉沉,緩聲道“我明白了。”
他再不情願,也不能勉強一個不想學習的學生繼續學習。
更何況,宋辭音說得不錯,至少現階段,她的確不需要再花額外的精力在英語上了。
隻是,原來在她那,他們從頭到尾隻是補習和被補習的關係。
她不需要了,他就沒用了。
得到推論的那一刻,柏清衍的一顆心猝不及防落入了寒潭,摔得四分五裂,碎片攪得五臟六腑酸痛無比,連眼底、舌尖都泛著冰冷蜇人的波瀾。
這是生平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他唇邊噙著笑意,目光晦暗不明。
宋辭音突然站了起來,倒了杯梨子水,雙手捧著遞給柏清衍,“這段時間讓柏老師費心了,您是一位業務水平高超,認真細致又循循善誘的好老師。”
這話倒不算全無真心,至少他當老師是合格的。
柏清衍下意識接過杯子,低頭抿了一口,一陣清甜。
大腦像是在霎那間分成了兩半。
一半冰冷又理智。他從來不是什麼好老師。宋家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宋景聿縱然有本事,但接手時間太短,翻不起風浪。至於其他人,恐怕他隻要稍微透露出一點意思,就會爭著搶著把人送過來,就像他倉庫裡一堆又一堆的名家字帖。
而他大腦的另一半,卻又深深陷在一片柔軟的甜中,溫熱的梨子水,她恭維的話語,一絲一縷的甜味從中滲透出來,絲絲縷縷纏繞住他的心。
無論如何,她誇了他不是嗎?
業務水平高超、認真細致、循循善誘,哪個不是他?
柏清衍的目光重新有了溫度。
宋辭音看他喝了,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自從廚房王阿姨發現她喜歡冰糖雪梨水之後,她的房間裡就沒斷過。
唔,真甜。
喝完小半杯,她笑眯眯地問“柏老師喜歡嗎?要不要帶一些路上喝,對嗓子好哦。”
柏清衍沒說喜歡也沒說不喜歡。
宋辭音在走廊叫住了一個女傭,用新保溫杯給柏清衍倒了滿滿一壺。
柏清衍就那麼攥著一個大紅色印花保溫杯,重新回到客廳,心平氣和地告訴宋景聿,他上完了最後一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