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七日。
清晨,宋辭音又一次鍛煉到了雀翎湖附近。
湖麵像一麵平滑的鏡子,無數氣泡定格在冰層下。僅從肉眼判斷,冰的厚度已經很可觀了。
宋辭音伸出一隻腳,放上去,用力踩了幾下,很結實。她正要再伸出一隻腳,身後竄出一隻巨大的狗。
烏雲在冰麵上如履平地,肆意奔跑,厚重的毛發隨風飛揚,難得有幾分瀟灑。
阿拉斯加果然是古老的雪橇犬。
宋辭音微微頷首,這大概就是血脈的力量。
帥氣不過兩分鐘,烏雲腳下一滑,整隻狗撲倒在冰麵上,出溜去老遠。
或許,阿拉斯加是古老的雪橇?
宋辭音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烏雲的主人習以為常,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見笑了。”
“它很可愛。”宋辭音笑著說。
烏雲已經溜達回來了,它蹭到了宋辭音身邊,圍著她打轉。
在這個時節,一身毛茸茸的生物總是格外有吸引力。宋辭音狠狠揉了好幾把。
烏雲一邊嚶嚶哼唧,一邊舔宋辭音的掌心。
謝詣眉峰很輕地皺了一下。
烏雲耳朵動了動,收起諂媚,轉回到主人身邊。
宋辭音直起身,對著一望無垠的冰湖,問“烏雲現在多重?”
謝詣不解其意,還是認真回答“54公斤。”
宋辭音偏頭,黑眸裡映著謝詣的臉,“那現在冰的厚度應該已經夠了吧?”
“夠了。”謝詣明白了她的意思,“隨時可以冰釣。”
少女的眼睛清亮,眸光流轉間,好像溢滿了情意
謝詣的喉結滾動了幾下,猛地移開視線,“……我知道一個地方,在京郊,湖裡的魚種類很豐富,常見淡水魚都有。”
這就是傳說中的釣魚佬私藏絕佳釣點嗎?
宋辭音很快應下“我也隨時可以出發。”她補充道“元旦假期內。”
曠課還是不行的。
“嗯。”謝詣望著遠方,很輕的抿了下唇,“那裡跨年夜會放煙花。很熱鬨,你可以多叫幾個朋友。”
宋辭音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連日的雪終於停了,天空重新放晴。
一輪紅日從地平線躍出,燦爛的金黃遍染天際,湖麵的光點有若泡沫浮起。
她微微眯起眼睛,“你會叫朋友一起嗎?”
“我沒有朋友。”
謝詣說這話時語氣平靜至極,仿佛隻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他像一把鋒芒太過的兵器,卻不願傷害任何人,於是甘願孑孑獨立於人群之外。
“哦。”宋辭音垂下眼簾,眉梢流露出明顯的失落,“原來我還算不上是你的朋友……”
“也是,我不過一介平平女流之輩。既無功名,也無旁的成就……”
謝詣的瞳孔倏地放大,錯愕、歡喜,還有一點隱約的失落漸次閃過。
哪怕麵對數倍於己方的敵軍亦不改神色的小將軍此刻手足無措,差點連話也不會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宋辭音又問。
小將軍輕而易舉投了降。
“我們……當然是朋友。”
利劍重新歸於劍鞘,在新生的太陽底下化作一匹柔軟的綢緞,然後被一雙白皙纖長的手緊握在掌心。
安靜了一會兒,宋辭音突然笑了一下,“那現在,我們都是和朋友一起去釣魚了。”
“嗯。”
葉有儀在放學回家的車上看到謝詣並不怎麼吃驚。
她的小舅舅這幾年一直都是一個合格的長輩,承擔了許多父母親的責任。
有時間會接她放學,聽她絮絮叨叨學校發生的事,在必要時言簡意賅且行之有效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