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宴會廳的設計頗有匠心,最中心的位置設了幾級平緩的台階,不會高到讓站在其上的主人家顯得高高在上,卻也恰到好處地使人位於視覺中心。
宋景歆正處在這個絕佳的位置,居高臨下,因而她一眼就看到了側門口的動靜。
宋辭音不知道什麼時候亂跑了出去,興許是自慚形穢吧?她拉完了曲子才進來。
長裙曳地,美則美矣,儀態太差,裙擺竟被掛在了門檻的裝飾物上,扯了兩下都沒扯下來,簡直狼狽得可笑。
唇角譏諷的笑意揚到一半,另一道高大的身影快步靠近,停在宋辭音身後,彎下腰,替她理了理裙擺。
頂上的射燈微斜,不偏不倚落在來人的胸前,梅花淡金色的花蕊折出一點刺目的亮光。
正是宋景歆方才遍尋不到的謝詣。
宋辭音轉了下頭。
謝詣直起身,視線對上她的,“當心些。”
“這麼不小心?”穆予昭臭著臉大步邁過來,伸出了手臂。
宋辭音頓了頓,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手搭在穆予昭的腕上稍稍借了點力,她跨過門檻,而後很快鬆開了手。
“謝謝。”
她隻學過丫鬟攙扶主人家走路的規矩,什麼紳士伸出手臂,讓女士們挽住的西式禮儀可沒學過。
穆予昭愣愣收回胳膊,鬆了鬆僵住的手腕。
這熟悉的、用完就丟的風格,和在冬令營把他當珠寶百科用的派頭,真是沒有分毫變化。
可好歹,她還願意用。
麵色沉了又亮,穆予昭雙手插兜,步伐散漫跟在宋辭音身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後腦勺看,以備隨時出手。
驀地,他斜了一眼謝詣,讓葉有儀來擋他的路,可見人品低劣。
一想到這樣品格堪憂的人跟宋辭音單獨在外麵待了足足一首曲子的時間……
就好像已經知道有一個竊賊溜進了他的藏寶庫,正準備盜走他的至寶。
穆予昭唇線抿成了一條微微朝下的弧度,臉上淩厲之氣更盛。
謝詣對他的目光一直熟視無睹,這會兒突然開口,“我聽說穆老爺子近幾年在弘揚傳統禮儀上花了不少心思,穆少一定也深受熏陶。”
他相信音音自有分寸,可留著穆予昭這般情緒不穩定的人在身側,便猶如飼虎,他偶爾還是免不了憂心。
“不勞謝總費心。”穆予昭嗤笑一聲,神情倨傲,“有這功夫,您不如好好管教自家的小輩。”
兩個人都比宋辭音高上許多,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後,活像哪家千嬌萬寵的大小姐出遊,跟著倆護衛,賺足了全場的眼球。
“今天又降溫了,室內外溫差不小,剛剛怎麼又出去了?也不怕著涼?”柏清衍從二樓趕下來廢了些時間,矛頭直指謝詣,“謝總是長輩,不知道勸一勸?”
“音音現在正是關鍵時刻,如果因為身體原因耽誤了學習……”他唇角勾起了一點弧度,溫度比外頭還冷。
柏清衍儼然一副好老師的樣子站在宋辭音身前。
“清衍之前給這位宋家小姐當過一段時間的英語家教。”人群中的江太太手帕掩唇,笑容優雅,“當初還是我推薦的呢,元旦那會兒,家裡一起吃飯,清衍還跟我誇過,宋小姐很聰明。”
誰不知道江太太就是柏家的發言人,按輩分,柏清衍還得叫她一聲叔婆!
“宋小姐生得就是鐘靈毓秀的模樣。”立刻有人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