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謝詣的話,宋辭音緩緩呼出一口氣,手上更穩了。
她也覺得自己可以。
雙眸專注盯著水麵,魚在水中掙紮,宋辭音看到了大魚暗色的鰭,與夜色融為一體。還有深藍色的背部,魚鱗折射出紫色或綠色的虹彩。
是一條標誌的藍鰭金槍魚。
宋辭音的力氣不大,因此每一分都用得精細,她回憶著看過的釣魚指導手冊——魚奮力掙紮時要放鬆釣線遛魚,當魚沒有力氣時就要抓住機會用力將魚往船邊拉。
幾個回合下來,她動作愈發熟練,魚的力氣逐漸減弱,離船舷也越來越近。
一旁的謝詣眉頭微鬆。
“你快出師了。”
“噓。”宋辭音帶著些微喘息,“行百裡者半九十。禁止半路開香檳。”
謝詣應好,拿過鐵鉤,以備隨時吊起魚,“再遛一會兒,更保險。”
“嗯。”
越是接近成功,越是要更加謹慎。
額前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側臉滑落,偏生有一滴換了方向,滾到了眉心,牽起一陣難耐的癢意。
宋辭音不敢分出一隻手,一旦卸力,她的魚竿恐怕就要被魚拽進海裡。
“謝詣,”宋辭音抿唇,“能不能幫我擦一下汗?”
謝詣呼吸短暫停滯了一瞬。
“……好。”
手帕輕輕拂過宋辭音額前,眉心,下巴……指腹溫熱的力度透過絲綢傳到臉上,清淡的木質香氣縈繞在鼻尖。
和謝詣身上的一模一樣。
長睫顫了一下,宋辭音微微仰起頭,讓謝詣動作更方便些。
“謝謝。”
謝詣悄無聲息收起手帕,手在口袋中攥緊了一瞬而後鬆開。
又堅持了一刻鐘,藍鰭金槍魚已經完全失去了力氣,被拖著帶向船邊。
“要釣上來了!”
下一秒,謝詣眼疾手快,將鐵鉤扔了下去,死死勾住魚身。疼痛讓魚垂死掙紮,但一掙紮,鐵鉤便紮得更深。
魚被拖到甲板上的瞬間,宋辭音手上霎時間失去所有力氣,魚竿順勢落到了地上。
她手抖得厲害,眼睛卻亮得出奇,仿佛漫天星河儘數落進她的眼眸,顧不上看魚,直直地望著謝詣,“謝詣,我釣上來了。”
“嗯,你成功了。”謝詣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很棒。”
她眸光清澈,朝謝詣彎了彎眼睛,“名師出高徒。”
微微揚起下巴,“以及,我是不是榮獲了今晚的夜宵資格?”
方才釣起的金槍魚躺在甲板上,圓鼓鼓的,肉眼可見的紮實。
“當然。”
話是放出去了,金槍魚卻不是馬上就能吃的。
金槍魚必須在活著時放血排酸。
如果不放血,魚死後,肉會變得又腥又苦,食用價值大大降低。
宋辭音也是後來讀書才知道,並非所有的魚都是釣上後立刻食用最為鮮美。
金槍魚在排酸過程中,魚肉會出現微微的自溶現象,經過23天的排酸,新鮮魚肉才能達到最美味的狀態。
所以當初在那棟小彆墅裡,她嘗到的謝詣送來的魚,已經是最好的金槍魚肉。
“地磅拿來了,要稱一下嗎?”謝詣問。
宋辭音毫不猶豫,“要!”
地磅很快顯出了讀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