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黎遙望著雜役峰,看了許久後,轉身回眸,看著站在她身後的溫虞,輕笑,“好。”
這一世大概是她最成功的一次吧。
連這位向來對她不管不顧的掌門都向她拋出了橄欖枝。
百年之內?
倒是很難不讓她心動啊。
不做道侶,隻做工具。
得到回應的溫虞眸光亮了幾分。
可在看到迎風而立的晏黎時,溫虞胸腔內的心跳卻是不受控製的亂動,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住。
讓他喘不上氣,也讓他沒來由的心慌。
明明她就在眼前,他卻像是如何都抓不住她,也留不下她。
如她口中無數次的悲劇。
可溫虞不信命。
也不信她的結局隻有一個‘死’字。
若真的有,他便逆了這天。
若天不讓她成仙,那他便殺上天去。
彙聚在雜役峰上空的死氣並沒有散去,得知了全部真相的大長老失望的看著自己的乖徒,再沒有為他說話的心思。
幾個長老望著雜役峰的眾多屍體直歎氣,隨即便齊齊掐訣,施展往生術,好讓這些人中的無辜之人能投個好胎。
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往生訣下,那些死去的弟子個個都猶如惡鬼,每一張臉都凶神惡煞,怒目而睜。
哪裡像是無辜的,倒像是索命沒成功的。
巨大的怨氣在頃刻間讓一眾長老都變了臉色。
也是這時,無數與晏黎有關的場景,撲麵而來。
而那些畫麵裡,都是那一個人,不同的死法。
甚至同一個場景下,明明是不同的走向,卻依舊是同一種結局,像是已經被寫好的命書。
無法更改。
宋暉如癔症發作般所說的話,竟然全部都是真的,沒有絲毫作假。
而他們這些長老無不是在冷眼旁觀,忽視了她一次次的求救,甚至蔑視她的性命。
他們真的也曾‘殺’了她。
眼前的場景變幻無常,他們開始還能記住是幾次,直到後麵,他們的關注點開始偏了。
甚至在心中暗自期待,能有一個變故。
可,
事實是,無一人向她伸出援手,甚至於施加在她身上的是沒有緣由的惡意。
直到她又一次倒下。
他們望著那生命力即將耗儘,闔上眼眸的晏黎,心中不禁想起一個聲音。
夠了。
停下吧,若這真的是上天的一場玩笑,現在也該結束了。
他們緊緊盯著,卻見那倒在血泊之中的晏黎張了張嘴,似呢喃吧。
可畫麵並沒有聲音,他們隻能聚精會神的盯著她,想通過她的唇形辨彆出來。
此刻,他們連呼吸都不敢喘,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看著那一張一合的嘴。
——活著真難
第十萬零九百七十八次。
刹那間,他們的心仿佛被她緊緊的拽在手心裡,憋悶,難受,雙眼也不由得酸澀。
將這一幕幕看在眼裡的雜役峰長老們更是震驚不已。
他們一直以為他們的小阿黎窩囊是因為膽子小,是因為她不喜與人交流,卻唯獨沒想到,還會有這種隱情。
難怪有些時候她看他們的眼神總是怪怪的。
他們不敢想象,若是他們重來這麼多次,被騙、被詆毀、被誣陷、甚至被殺,他們會瘋成什麼樣。
沉默,除了沉默還是沉默,無人開口打破這種詭異的氣氛。
看到這幕的大長老更是說不出話,隻是望著眼前的宋暉,連質問的心思都沒有了。
而葉凝更是懵了神。
在她看來,晏黎之所以要將這些人騙上山,是因為厭煩了他們,才生出了偏激的想法,想用這種手段將這群煩人的東西徹底毀掉,她以為晏黎同她是一類人……
雜役峰上所有人的情緒都是複雜的,直到又一道天雷將他們驚醒,他們才漸漸從這群惡鬼的記憶裡回過神來。
還搞什麼往生術啊,這些人就該在地獄裡待著,受儘剝皮抽筋之苦。
雷雨似有變大的趨勢,像是在默哀,又似在嘲諷,淅淅瀝瀝,下個沒完。
另外一個山頭上,溫虞卻突然上前拉住了晏黎的手,揮袖,掐訣,拉著人直接回了主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