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晏黎難得的沒去歪脖子樹上蕩秋千。
而今日的溫灝也極為離奇沒去書房歇息,而是去了兩人的新房,進屋後直接走到床側,眸光卻緊緊鎖在枕間。
緩緩坐在了榻下,右手之上還拎著一壇酒,時不時的喝上一口。
晏黎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禁坐起身來,湊到溫灝的麵前,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最近溫灝在她麵前晃悠的頻率未免太高了些,甚至還有好幾次,她能感覺到他們的眸光似乎……
交彙了。
可溫灝神色未變,依舊是一副平靜似水的模樣,可眸中已然紅了,似要哭出來般,脆弱的,惹人心疼。
“阿黎…”
“當年之事,你可是還怨我,所以三年來,才一次都不願入我的夢?”
天下人絕對想不到,堂堂太子之師,竟然會以自己的生魂來養小鬼,甚至一養便是三年。
逐寒寺的那位大師曾勸他放下執念,說他與晏黎並無夫妻緣分,甚至世世都不得善終。
溫灝不信,哪怕是要折壽,他也要將晏黎的魂魄留下來。
三年為期,若是喚不回她,此生,他們便真的再無緣相見了。
幸而,老天待他不薄。
“阿黎,可否讓我再見見你?”溫灝像是魔怔般,望著晏黎還在半空之中的手,心中的鼓聲越來越大,手卻越發的顫了。
正當他下定決心想要握上去的時候,晏黎卻在這時將手收了回去。
溫灝的手再次頓住,似真能看見晏黎般,緩緩伸了出去,虛抓了一下後,倒在了床邊,“哪怕是在夢裡。”
“阿黎……”
晏黎不禁膽寒……
有病吧,好好的覺不睡,跑她的房裡吊念她這個亡妻?怎麼這三年沒見他過來哭喪?
她不免心生懷疑。
難道他真的打算要另娶,心中內疚了,所以才會突然想來這間房看看?還是說,他真的發現了什麼,才特意過來演這一遭?
晏黎生前便看溫灝不順眼。
如今死了看他便更不順眼了。
她不禁冷笑一聲,從床上走了下來,伸出手,作勢便要掐住溫灝的脖子。
可與先前無數次一樣,晏黎的手在碰到溫灝的那一刻,仿佛摸到的隻是空氣,竟是直接穿了過去。
她不禁愣住,又極為懊惱的爬上床閉眼。
不是說她的身份是惡鬼嗎?
為何連殺個人都不可以。
簡直一點也不符合她作為惡鬼的身份。
可晏黎並不知道,在她爬上床躺下的那刻,原本該醉倒的溫灝卻是突然睜開了眸子,嘴邊也勾起了一絲笑意。
阿黎還是這般可愛啊。
可她是他養的,怎麼可能能傷得了她。
凡留在人間的鬼,必然有未曾了卻的執念,常常是化作厲鬼,不得往生。
然而,晏黎沒有執念。
有執念的是他,是他強行將她留在了凡間,以至於她占著厲鬼的名頭,卻並沒有厲鬼的本事,更彆提傷人了。
夜深,一人一鬼,共處一室,各懷心思。
……
清早。
溫灝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坐在床榻上,望著還在安睡的晏黎,終究是沒能忍住的伸手撫了上去。
他並不敢太用力,隻敢用指腹輕輕將她眉眼處的碎發挑開,瞧著那張與記憶中一般無二的麵容,根本移不開眼。
三年的時間裡,他每每作畫都不敢畫臉,他害怕他畫出來的人不是她,等她回來看了後,會心生誤會。
隻敢寥寥描上幾筆,以寄相思。
溫灝並不敢逗留太久,阿黎現在的感知定是要比生前敏銳不少,他怕會被她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