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刺蝟，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你來幫我評個對錯！”兩個人曬著太陽，李福濤一邊說著話，一邊點燃了一鬥煙。
“嘿嘿嘿，好嘞，叔父您說！”蘇平生充滿好奇心地湊近了一些。
“那還是李如意八歲那年發生的事情哦。當時夏叔抓到了一隻刺蝟，用藤子把它綁起來，打算拿到鄉裡去賣掉換些錢。我看時間剛好到了中午，就挽留他一起吃午飯。夏叔就住在咱們後山那邊，那時候他可是孤身一人，年紀也大了，生活過得挺不容易的！”
說著，李福濤還伸手指向了山頭的某個方向。
蘇平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那個地方。他曾經看到過山頭上有很多處已經倒塌的土房子。
至於李如意，就是李福濤的兒子，蘇平生之前也看過他房間的合照，李福濤和他提起過。
“中午，我們正在屋子吃午飯，而那隻刺蝟就被懸掛在側麵的牆壁上。然而，當我們吃完飯，走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刺蝟竟然不見了！要知道，這麼大的一隻刺蝟足夠換幾十斤的米麵，足夠他一人吃一兩個月，意味著可以減少許多勞作。這樣豐厚的收獲是很難得的！我幫他一起找，但找了很久，也沒找到……”
此時，蘇平生方才意識到事態非同小可，立刻收斂起原本嬉笑玩鬨的態度
“夏叔卻微笑著表示沒事，隻是自責不該使用藤條捆綁，估計是刺蝟咬斷繩子自行逃脫了！當我望著他腳步蹣跚地朝著山上走去時，內心湧起一股強烈的愧疚感。然而，那時的我同樣貧困潦倒，無法額外的物品作為賠償！”
“後來，兩年過去了，家境逐漸寬裕起來。我買了幾隻小雞崽，它們長大之後，我本打算宰殺一隻，燉給李如意吃！但他卻哭鬨不止，堅決不肯讓我殺雞！說是小雞太可憐了……”
“就在那一瞬間，讓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隻失蹤的刺蝟。我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憤怒，於是質問李如意是否與此事有關。這個平日裡乖巧的孩子，毫不掩飾地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告訴我，看到刺蝟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心生憐憫之情，便搬來一隻凳子，費力地爬上去將刺蝟取下來，然後把它扔進了遠處的樹林裡。”
“一直以來，我從未對任何人發過脾氣，但那一天，我感到一股無名的怒火在胸中燃燒。我無法抑製住內心的衝動，第一次動手打了李如意。”
“而那時，距離夏叔離世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俗話說得好“人死如燈滅”。我隻能暗自悔恨自己沒有教育好兒子，如果當時夏叔能夠換取一些米麵，不必如此辛勞，或許還能多活幾年！”
“然而，人已逝去，再多的賠償也無濟於事。懷著滿心的愧疚，我帶上紙錢，牽著李如意，一同前往那座孤墳前賠罪。”
“我們跪在地上，一邊焚燒著紙錢，一邊向夏叔磕頭。李如意口中不停地喊著“夏爺爺”，但卻始終不願親口說出“對不起”三個字，表示自己已經認識到錯誤。回到家後，我再次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
“可就算如此，這件事情一根刺，深深的紮進我的心裡。做再多事情也彌補不了夏叔，都是作秀而已……”
李福濤說完後，拿起煙鬥，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後閉上眼睛，似乎不想再說話。
蘇平生默默地聽著，看著李福濤臉上那落寞的神情，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沉重感。
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叔父，真的很抱歉，對於這件事情，我實在難以判斷是非對錯。如果從李如意的立場來看，如果他已經年紀比較大了，還做出這種行為，那確實是他不懂事，是他的錯。”
“但問題是，那時的他才八歲！正是一個本性純真、善良無邪的年紀。當他看到那些小動物時，會覺得它們可憐，這難道不也是人之常情嗎？也許在另一些人眼中，李如意拯救了那刺蝟的生命，這反而是一件好事！”
“唉……都怪我沒有好好教育他，更怪我自己沒本事啊，他八歲了，肉都沒吃過兩頓！”李福濤低聲喃喃自語道，但聲音太低，以至於蘇平生並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麼。
蘇平生皺著眉頭，緩緩地說道“當然了，事實上，夏爺爺的確失去了一隻刺蝟。而我們也沒有權力代替他去原諒任何一個人。畢竟，他生活得如此艱難，人的生命無疑是高於動物的存在。”
“你打了李如意，或許是出於對夏爺爺的愧疚之情。從李如意的立場來看，這就是你的不對。然而，換個角度思考，有些人會認為，教育孩子本身並沒有錯”
“唉，是非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評判標準，我又怎麼判斷誰對誰錯呢？如果硬要我說的話，也許錯的是這個世道，一切都是因為貧窮啊！”
蘇平生感到一陣煩躁不安，他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覺得自己說了一堆廢話，毫無條理可言，狗屁不通。他無奈地靠在椅背上，眼神迷茫，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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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濤聽完愣了一會兒，不再多說，起身去廚房做午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