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亮,紅日升起。
四麵八方的蟬鳴聲此起彼伏。
三溪村王家門口。
幾縷微弱的氤氳晨光從天邊灑落下來。
男人高大沉穩的身影投射在地麵有幾分朦朧。
均勻襯膚的光線打在他臉龐一側,那俊美清雅的相貌看不到一絲瑕疵,鼻梁高挺,冷白肌膚細膩如凝脂,在唯美光線映照下,他搭在眼瞼上的濃密睫毛根根分明,每一根仿佛都染上了一層光暈。
他雖生得一副矜貴高冷一眼就會淪陷的模樣。
但他輕闔的眼簾,陰影之下,那雙幽深的墨眸中暗藏著一抹陰鷙與冷淡,像是沼澤般粘稠危險。
輕輕抬起眼皮都會讓人本能的恐懼不敢對視。
他微微垂臉斜靠著黃土牆,雙臂抱胸,儘顯慵懶姿態,白色自行車就隨意停靠在他影子另一邊。
目光盯著一處不知是在沉思還是在發呆。
臉上的神態令人有些琢磨不透,十分神秘的散發了些許危險迷人氣息,高高在上而又冷酷無情。
許秋珍走出門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美色。
她眼一怔,剛睡醒的頭腦瞬間清醒了,看清是誰後終於回過神呐聲開口“赫`赫知青??”
也不怪她看花眼,新知青實在生得一表人才。
隻是這麼一大早他怎麼站在自己家門口?看那架勢像等了很久似的,許秋珍目露驚訝和不解。
對上她的神情,赫衍淵站直了挺拔的身體禮貌頷首,輕輕翕動緋色薄唇“許嬸,抱歉,一大早叨擾了,我來找村長,他現在方便嗎?”
他清啞的嗓音有幾分慵懶,配上那張近在咫尺冷酷魅世的深邃臉龐,許秋珍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唾沫,拐咯拐咯!一大把年紀還幻想!
赫知青可是比她兒子的年紀還要小呢!
許秋珍連忙拍了下額頭道“在的在的,哦喲他也剛醒嘞,你進來坐,我給你叫他去。”
見她就要往裡麵走,赫衍淵將旁邊手把上掛的黑布袋取了下來,叫住她“許嬸,不用麻煩,我有事找村長幫忙,還是我進去找他吧。”
“昨天路上回來的急,也沒買什麼,這是路上我一個朋友送的糖果,我不愛吃甜,給狗蛋他們分著吃了吧。”
他神情冷冷淡淡,偏偏語氣溫和有禮。
許秋珍又忍不住再一次的感歎城裡人真會養。
她沒有文化,可當家的都不止一次誇過赫知青有多優秀,說他是什麼非富即貴非池中之物
總而言之那些話都講得太拗口,許秋珍隻知道是很了不起的誇讚話。
“哦呦!你看你,來就來,還拿什麼東西啊,你留著自己吃自己吃。”許秋珍搖頭擺手沒有接。
這年頭的糖果多貴重啊,都是過年才舍得買的玩意,她哪裡好意思收,還有,萬一她禮收了,回頭當家的沒幫赫知青把事情辦了可怎麼辦?
她哪裡敢拿,事沒辦成那拿著要燒心嘞!
許秋珍不知道的是,赫衍淵囤下的糖果足足占了一個星艦倉,這些隻是他在各個小地方隨便買的散裝糖,是他專門收來用作人情世故的其中之一。
不過是在這資源稀缺的地方比較貴重罷了。
“收著吧嬸,都小孩子愛吃的東西,我留著也是放在那過期。”赫衍淵淡聲說道“嬸子不要有心理壓力,這是我自己送給狗蛋他們的謝禮,上次在地裡狗蛋幫我取了樣東西,跟我找村長無關。”
王家三個兒子都早早結了婚。
大壯結婚最早,幾個孩子有兩個都快六七歲了,狗蛋是裡麵的老大,除了老三的孩子還小不能吃糖,二壯也有個五歲兒子正是愛吃零食的年紀。
他送的這包糖果正送到小孩多的家庭心坎上。
瞧瞧有文化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
許秋珍聽著舒心,至於什麼事情她也沒有多問,放下擔憂伸手就接了過來“這樣啊,那那嬸子就替狗蛋他們謝謝你了。”
布袋接在手裡掂量著重量還不輕,許秋珍莫名就有些燙手了,可已經接了又怎麼能再塞回去?
她連忙招呼著赫衍淵往裡走“他在屋裡,我現在帶你去找他,估摸著現在啊應該也起來嘍”
許是時間還太早,王家其他人都還沒起床。
許秋珍早起是打算去園子裡摘菜的。
大兒子二兒子早在年初就分了家出去單過,離得不遠,就前後房隔著一堵牆的距離,而三兒子前兩天去了鎮上給彆人做長工,三兒媳要帶著還沒斷奶的小孫子睡覺,小女兒又每天都起得很晚。
所以王家目前是許秋珍在準備一家子的早飯。
王家村長住得房子是老一輩建造傳下來的,後來人口變多就擴大了些,分了家一下子又寬敞了。
進了屋子裡,王村長果然是起來了。
許秋珍拉了個椅子讓赫衍淵坐下,說完來意後就離開隻留下他們兩個人獨處。
王村長年過五十,卻身板魁梧,皮肉緊實,雖然長了一張愛國的正氣臉,看外表的話有些忠厚隨和,但若是對上視線,就會發現他雙目中含有些許睿智的神采,那是一種上了年紀的滄桑與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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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祖上是有過讀書人的,距離舉人一步之遙,無奈因為戰爭的緣故延期太久就遺憾沒考上。
王家也因為打擊和歲月蹉跎得日漸沒落。
本來老祖宗規定要一代教一代學習讀書寫字,誰知鬨饑荒家裡長輩都染上病死光了,導致傳到王村長這一代就斷了傳承。
儘管如此,王村長小時候也受過幾年的傳授教導,磕磕絆絆長大到處乾力氣活,終於娶了媳婦生了娃,王家子嗣單薄,他才要兒子生得越多越好。
要不是前幾年糧食太少養不起那麼多張嘴,王村長恐怕就不止生四個了,現在年紀大了再想生也沒辦法,幸好幾個兒子爭氣生了七個孫子孫女。
他們還年輕不著急還可以再多生幾個。
生在窮苦的農村,可大城市裡處處有機會,王村長相信這麼多個兒子孫子總有一個會有出息吧?
雖不能像城裡人一樣優秀,但總歸是有希望。
王村長看著眼前矜貴十足的赫衍淵,不得不承認對方明明是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年紀,卻有著連他都琢磨不透的穩重深沉。
他篤定這新知青肯定不會長久困在這小地方。
是雄鷹就總會回到普通人望塵莫及的天空。
王村長心裡門清兒,所以每次麵對眼前這比他小兩輪的後輩,王村長總會下意識的有幾分尊敬。
而當赫衍淵拿出兩張蓋了章的回城名單後。
王村長更加驗證了這份猜想。
他拿著名單看了又看“這`這,這是阮嬌嬌??”
有阮嬌嬌的回城名單就已經讓他很意外了。
另外一張更是讓王村長大為震驚。
阮嬌嬌的回城名額比較普通,已經蓋好了紅章,還有一封鎮上公社開具的證明信,她隨時可以回城裡領一份工作乾著。
王村長有一肚子疑問,偏偏看到另外一張名額硬是把迷惑壓了下去。
隻見那張名單上麵兩個大大的紅章格外顯眼。
國防科大和國防科學技術工業委員會。
都是帶著國家名稱的大紅色印章!
王村長再沒文化也能看出這兩個蓋章的重要性,我滴個乖乖,國防啊,那不得是給國家乾活的單位?沒想到新知青還是個搞機械的工程師?
不得了啦,聽說那都是可以給國家造飛機火箭武器那些東西的單位嘞!
這年頭的工程師有多稀罕?
就說這國防科大都不是一般人能考上的!
大學生本來就招人稀罕,又是國內軍隊院校!這樣優秀的人竟然會被分到窮鄉僻壤的小地方??
雖然王村長不知道具體內幕,但還是狠狠地驚訝不解極了,他們老百姓不就是崇敬那些為國家為人民做實事的人麼,國家也很需要這樣的人才。
那都是真槍實彈有真本事的人啊!
這叫王村長怎麼能不震驚。
不管阮嬌嬌的名額怎麼來的,白紙黑字上麵的蓋章可是做不了假的啊,新知青這麼有本事有能力的人,這上頭有點關係走個後門那不是很正常嗎。
王村長隻是想不明白阮嬌嬌怎麼就和新知青認識了?
林家小侄女父母雙亡一身病症呆呆傻傻還不愛說話。
確實是個並不多見的可憐人兒。
難道是新知青善心泛濫要拉人家小女孩一把?
“不愧是你啊,後生可畏呀,我就知道我眼神絕對不會看錯人,你的名額完全沒有問題,你想什麼時候回去隨時跟叔說一聲,叔給你蓋個章簽個字直接走就行,隻是這阮嬌嬌的”
說著,王村長有些猶豫看過去道“你剛回來不知道,阮嬌嬌下周就要嫁到西水村梁家去,這訂金都給了,按理來說已經半隻腳是俺們農村人了,現在要回城的話梁家那邊恐怕不容易呐。”
王村長話沒說全,意思卻是表達的很清楚。
阮嬌嬌已經訂了婚事就沒辦法給安排回城。
這要是普通的興許商量商量商量退婚就行了。
偏偏那梁家不是普通的啊,隊裡沈書記和梁村長可是大舅子關係,加上梁家對梁耀祖的偏袒。
雖是個傻兒子,沈美娟也挑挑揀揀這麼多年,硬是把那傻子拖到了現在的年紀,林家小侄女剛成年就迫不及待讓媒婆提親,指不定惦記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