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掙紮求活!
剛才四月初,連綿的春雨過去沒幾天,金牛山一帶幾個日頭之後就進入了炎熱的夏季。鄉民胡阿多天還沒亮就叫上十三歲的兒子狗子趁著陰涼下地澆水除草。
胡阿多原本是新羅縣山民,因縣西發現金礦,隨即被縣寺征發成為礦工。本來徭役隻要三個月就能回家,結果縣長為了多采礦石中飽私囊,不許礦工回家。
閩地可耕之地本就稀少,胡阿多家一共也就畝山地,種出來的糧食交了稅之後所剩無幾,平日裡全靠胡阿多上山打獵貼補家裡才能勉強過活。可是他被征發成為礦工後長年累月不能回家,家裡一下子失去了重要的經濟來源,饑寒交迫下胡阿多年邁的父母和三歲幼女相繼餓死。
等到他好不容易趁著管事喝醉酒看管不嚴的機會逃回家,沒想到家裡就隻剩下老婆和十歲的兒子狗子餓的奄奄一息。胡阿多一怒之下砍了強征他進礦的裡魁,搶了他家一袋糧食,帶著老婆兒子逃進山裡,輾轉來到金牛山,和一路上遇到的幾戶逃民一起在金牛山開荒種地,成了山越。
過了兩年,因為金牛山靠著閩水,山腳土地肥沃,漸漸的彙聚了許多逃到這裡的山民和五溪蠻,甚至還有許多冶縣百姓,因為不堪官府盤剝,也逃進金牛山,在這一帶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村寨。
不料沒過多久安穩日子,冶縣大寇隨春帶兵進山,強行把金牛山幾千山越收編成了他的部眾,並且驅趕他們攻打冶縣城,胡阿多也被脅迫著一起進攻縣城。
胡阿多雖然身體強壯,也殺過人見過血,但那是盛怒之下報仇雪恨,攻進縣城之後對平民百姓肆意砍殺卻是不忍下手,隻是趁亂在縣寺後廚搶了幾把菜刀和一袋糧食就回了金牛山。
此後隨春見風向不對,在呂岱大軍壓迫下受了招安,授偏將軍之職,駐紮在金牛山大營。胡阿多以為從此以後能過上好日子,沒想到雖然沒了官府盤剝,卻仍然要受隨春欺壓。
隨春進山時帶來的近千部眾不但軍紀渙散,還在大營裡橫行霸道,欺男霸女,收取重稅。雖然比那些挾裹來的冶縣青壯過的稍微好些,但由於地少人多,種出來的糧食大部分都被征用走了,一家三口還是食不果腹。
正當胡阿多等金牛山山越住民日益陷入絕望之時,新任縣君從天而降,一舉擒獲隨春及手下千餘悍賊,發布安民公告,設立金牛鄉。派遣主簿兼任相嗇夫,和一幫年輕吏員帶著他們轟轟烈烈的搞起了建設。
胡阿多雖然見識不多,但經曆了新羅官府的無情盤剝和大寇隨春的肆意欺壓,內心中早已把官府和賊寇歸為一類,在他們控製下不求過的怎麼好,隻希望一家三口能夠活下去。
不過隨著馬主簿和那些年輕吏員來了之後,胡阿多明顯感覺到這些人與以往那些欺壓他的官長、頭領不同。
金牛鄉鄉寺先把原來擄掠來的青壯遷回冶縣,然後出了告示登記每戶田畝數量,並把一些可耕荒地分配給無地山民。規定三年內農稅隻繳納五成,三年之後若能按規繳納農稅,縣寺就會發放地契,讓鄉民永久擁有耕種之地。
至於徭役差事,鄉寺會給出具體天數按照出工時日發放口糧酬勞,鄉民不再需要自備糧食工具無償勞動,就這點已經比新羅縣高達七成農稅和無休止的徭役有著天壤之彆,更何況還有每年上千錢的口算,在主簿子厚先生的建議下冶縣範圍內已經全部免除了。
胡阿多的生活充滿了希望,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每日天不亮就帶著兒子狗子下地侍弄自家幾十畝稻田。聽說鄉寺會從縣裡調來一批耕牛和新式農具,免費借給農戶,可以更好的增加田地收成,心裡又是一陣火熱。
快到位於山腳的村寨的時候,胡阿多遇到了匆匆過來的什長老何。這老何聽說原來是哪個地方的山賊,甘縣君路過山寨的時候收編過來的,因為老何沒乾過啥傷天害理的事,年紀也大了些,還能侍弄的一手好莊稼,經過培訓擔任了農屯什長,派過來指導胡阿多村寨的農事。
胡阿多熱情的跟老何打了聲招呼“何什長,啥事這麼早就出去公乾啊?”
“阿多,你回來正好,鄉寺馬師出了召集令。”老山賊老何自從當了這芝麻綠豆都算不上的什長之後,幾十歲的人居然煥發了第二春,乾啥事都是風風火火的。還仗著來冶縣的一路上聽過主簿馬淳的幾堂課,以馬淳弟子自居,張口閉口就是馬師長馬師短,儼然高出旁人一等。
“啥召集令?”胡阿多連忙放下鋤頭問道。
“馬師有令,金牛鄉各屯春種後抽調勞力改建原隨春大營。”
“這隨春大營自從青壯們遷回縣城後已經沒多少人了啊,還要改建做啥?”胡阿多撓撓頭,疑惑的問道。
“聽傳令的遊檄說馬師要把大營改成鄉集,那些營房建成統一樣式,還要把那間大宗祠改成學堂,讓咱們金牛鄉十五歲以下的娃娃都去那裡讀書識字。”
“啥?讓娃娃們都去讀書?那地裡活計咋辦?托縣君大老爺的福,家裡剛有點盼頭,這青黃不接的也拿不出讀書的錢糧啊。”胡阿多有點懵,兒子狗子雖然才十三歲,但下地乾活已經事一把好手了,要是他去了學堂讀書,地裡的活咋辦?
“你個夯貨,馬師說了,娃娃讀書不要錢糧,每日午時還管一頓飯。咱三十九什就你家狗子和王老實家小三夠得上讀書的資格,我尋思著你們兩家的農活其他幾家一起幫著拾掇拾掇,天就完事了。”
老何恨鐵不成鋼的噴了胡阿多一臉唾沫,接著道“要是你們兩家祖墳冒青煙,狗子和小三開了竅有了學問,將來馬師看中縣君賞識,辟除到縣寺當個吏員不就光宗耀祖了?咱什的人出去也能讓人高看一眼不是?”
“你沒見四十二什的老酸才鄭旌,要力氣沒力氣,賊頭狗腦的,狗都不理的家夥,就因為識的幾個字被鄉寺叫去做了鄉佐,年俸二十石,立馬就抖了起來。快五十歲的糟老頭子,土都埋了半截,還娶了城裡一小寡婦做渾家,就連他們什的其他幾家賊呸混賬,出門都不拿正眼看人了。”
老何越說越憤憤不平,恨不得刨開胡阿多的腦袋看看是不是進水了,兒子能免費進學堂讀書還猶猶豫豫不肯答應。要不是自己年齡大了,聽馬師的課卻認不了幾個大字,又怎會在這金牛鄉當個小小的什長,還被彆人笑自己說馬淳的弟子是吹牛?
胡阿多聽老何說的這麼信誓旦旦,又覺得鄉寺裡的官長平日裡對他們這些百姓真的沒話說,想了想,狠狠的一拍大腿,對老何道“主簿大人開恩,讓咱這貧苦百姓家小子也能進學堂讀書,沒說的,何什長,咱彆的沒有,一把子力氣還是有的,鄉裡不是要勞力去乾活嘛,算上咱老胡一個。”
轉頭一把拉過狗子,摁著兒子的肩膀狠狠的道“小子,你福氣好可以進學堂念書,不過你可要下死力學,將來好好報答主簿大人的大恩。要是沒學出啥名堂,老子拿大耳刮子扇你!”
“嗯!”狗子重重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