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章 今夕何年_漢末亂雲飛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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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章 今夕何年(1 / 2)

“我是誰?”

這是猛虎悠悠醒來時說出的第一句話。

隻見門前磨刀的那名中年男子莫大的驚喜中,還夾雜著一絲迷茫,此刻未搭理猛虎,反而連迭聲招呼著屋外。

這孩子忘記自己是誰,而且……怎地說“我”,不是“俺”了?

“醒了?是虎兒醒了?”一個婦人的聲音傳來,語氣裡透出無儘的欣喜與期待。

隨著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草廬門口出現一位樸素的農家婦人,粗布短襦長裙,荊釵穿髻,高挽著雙袖,雙手沾滿了水珠,正匆匆在前襟擦抹著。

人還未進屋,粗糙呈古銅色的麵龐上,便綻開了由衷的笑容。

那笑容淳樸至極,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猛虎在床榻上支起身子,恍惚地看著這一切,竟一時失語。

“虎子他……會不會?”中年男人隱晦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殼,滿麵憂慮地暗示那婦人。

“那又怎樣?能醒來便是好事!這是老天開恩呢。”

婦人卻瞪了男子一眼,麻利地來至榻前俯身端詳,語氣溫婉而關切地問道“俺兒,你可總算是醒轉了!”

……俺兒?猛虎已是滿麵困惑。

“叔,你總算醒了!”隨著一聲歡快的童音,一個小小的身影快速衝了進來,敏捷地爬上床榻,不管不顧撲入了猛虎的懷裡。

猛虎怔怔地望著懷中燦爛的童顏笑臉,與這五六歲的抓髻頑童對視著,彼此大眼瞪小眼。

在婦人絮絮叨叨的噓寒問暖中,猛虎才恍若隔世般將眼前情形捋出個大概。

那一對再普通不過的貧苦夫妻,男人是個獵戶,女人是個村婦。

懷裡的頑童,是他兄長的獨子賀兒。

而自己,被叫做“虎子”的半大小子,於近日忽得怪病一場,整日高燒不退於榻上,昏昏然不省人事,呼喚不應、湯藥不進,夫妻倆花費不少錢糧老遠請來了幾位郎中,打眼一瞧都搖頭拒診。

最後一位老郎中耐不住苦求倒是仔細把了脈,卻歎息著一言未發抬腳就走。

在婦人再三央求之下,外搭上家中唯一值錢的狼皮褥子,老郎中才深鎖眉頭留了一句話且喂些滋養藥湯維持著看看吧,若要醒來,除非再世為人……

夫妻倆聽了都傷心欲絕,卻始終沒有放棄,每日間一丁點一丁點喂些湯水吊著命。

沒曾想,此怪病忽來忽去,“虎子”竟然不治而愈,宛如一夜之間脫胎換骨。

除忘卻了一些事物,音容笑貌倒是一切如常。

隻有猛虎自己知道——此虎已非彼虎。

鄰裡們聞訊都紛紛前來看望,簡陋的小院裡一時間充滿了歡聲笑語,“虎子”望著那一張張陌生而親切的麵孔,隻能尷尬地無言微笑,掩飾對這時空一片空白無知的茫然。

這個小山村,被村民們稱為靠山屯。

屯子不大,作為自發的聚居地隻有三十餘戶,人丁堪堪百餘,偏居塞外深山一隅,鄰裡大多是以射獵謀生的獵戶。

沒人說的清在此落戶安家的第一人是誰,哪怕屯內年歲最老、居住最久的一位薛姓老獵戶,也無法道明此處小村落的起源。

除了白發蒼蒼勉強算是本鄉本土的薛老爺子,餘者皆輾轉來自中原各地,口音雖免不了南腔北調,平日裡攀談溝通卻無障礙,湊在一處時,不同鄉音交雜倒也顯幾分熱鬨。

多少年來,人們或拖家帶口,或孑然一身,如浮萍般由四麵八方飄零彙聚來此,或避難、或逃荒、或遠離兵災、或犯案遁逃。

各有緣由經曆,各有難言之隱,所有人都是為生存而背井離鄉,輾轉掙紮至此苟活。

由於溫飽的艱辛,棲居的不易,屯子裡每戶人家都默契地彼此幫襯互助,至於各自不堪回首的辛酸過往,難以啟齒的滄桑故事,並無人去打探或提及彼此的來龍去脈,時日一長,便成了約定俗成也似。

所有這些,都是屯子裡唯一的鐵匠告知虎子的。

大夥都喊他秦鐵匠,素來寡言少語,卻在虎子前來幫忙打鐵時,彼此能攀談上幾句。

“秦伯,那我叫啥名?”虎子試探著詢問。

“乳名叫幼虎啊,大夥都喜歡叫你虎子。”秦鐵匠對失去了部分記憶的虎子大咧咧地笑著。

說是部分,是因為交談時,這虎子並非一無所知的懵懂或愚鈍,而隻是對關於自身的一切充滿了迷茫。

秦鐵匠在虎子大病初愈後也曾去探望過,很顯然,麵前這十六歲的半大小子八成是落下了病根。

自從他醒來之後,對這周圍的一切深感陌生與好奇,眼神裡似乎還掩飾著一絲無奈。

與虎子的父母一樣,屯子所有人一致覺得這病屬實是怪異,卻無人能道個分明,隻能將一切都歸咎於天意。

這便是所謂病愈回魂吧!而三魂六魄所缺少的那一點,大抵便是如此模樣。

興許正如那老郎中所言再世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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