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艾跨上行囊,
最後回頭,看了眼住了十餘年的破房。
“兒啊。”
“等回了鄉,娘給你置辦個更好的!”
“到時候,咱們娘倆,也住大宅子!也雇他十幾個傭人!”
良久,鄧母呢喃:“娘隻願我兒平安啊。”
鄧艾眼神黯淡。
他知道,娘是在安慰他。
潁川家中的幾畝薄田,早被人拿走了。
他們欺負自己沒有爹,逼著他們家簽字畫押。
有幾人出人頭地的目的,
真是為國為民啊?
不還是為了過好日子麼?
官老爺們過的是生活,
而他們這些小民,過的是生存啊。
“走……走,走吧。娘。”
說著,
鄧艾將母親扶上獨輪小車,
自己則在後麵推著。
“士載?”
“這是要回鄉?”
鄧艾沒有回話,隻是點點頭。
因為他知道,
自己隻要一開口,便是半天說不出個完整話來。
周遭村民倒也熱情,
路過駐足,向鄧艾母子告彆。
“鄧艾!”
“汝欲何往?!”
迎頭撞見的,
是軍屯營地的典農校尉之一。
“大,大……”鄧艾艱難的吞咽了口唾沫。“大人,艾已向將,將,將軍遞交了辭呈。”
“將,將……將軍他,也,也同意了。”
兩句話,
說了約莫十幾個呼吸的時間。
典農校尉不耐煩,
擺擺手,
令麾下小吏將鄧母扶下來。
說是扶,
卻也摻雜著拉拽。
這可惹惱了鄧艾,他上前拽住幾人,一拉一扯間,幾個大漢竟跌坐在地。
“鄧艾!”
“爾要造反麼?”
“艾何反之有?!吾已向將軍遞交了辭呈,爾等為何還要胡攪蠻纏?!”
情急之下,
鄧艾的口吃倒也好了。
他看著跌坐在地上的母親,雙目噴火。
“哼!”
“汝既然執迷不悟,本校尉便讓你死時弄個明白!”
“拿軍令來!”
一旁小吏將軍令牌雙手奉上。
“傳將軍令!”
“戰事吃緊,所有歸家士卒、軍吏,立刻返回軍中!”
念完,
校尉將手中令牌一扔。
正正好插在鄧艾腳前一寸的土地上。
“現鄧艾不服軍令,又打傷同僚!”
“罪同謀反!”
“給我拉回去,押入大牢嚴加審訊!”
鄧艾哪裡能服?
將母親護在身後,便擼起袖子。
大有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
倒也不是他非要回鄉,
完全不願回到軍中。
隻是看這些人剛剛對待自己母親的態度,一時間氣血上湧……也就是有些上頭。
此地距村莊不遠,
一眾村民堵在村口,遠遠看著鄧艾一家的遭遇。
“這軍官忒不是人嘞!”
“鄧母一把年紀,哪經得起幾個大漢的拉拽?!”
“就是!士載往日裡從不惹是生非,真是人善被人欺。”
“話雖如此,可我等就看著鄧氏母子被殘害?”
“唉……不然還能如何?”
“人家典農校尉是官府的人,據說比俺們村三老的權力都大,誰能管的了他?”
人群中,
劉諶眯著眼睛,靜靜地聽著眾人的議論。
‘鄧氏母子。’
‘鄧士載?’
‘難道那人便是鄧艾?’
劉諶回頭,
看向關勝幾人。
“把家夥先扔了,找幾個短棍藏在身上以防萬一!”
“喏!”
持械上前,
那可就坐實反賊的身份了!
如無必要,
劉諶也不想犯險。
彆好短棍,將漢衫垂下,隱藏好。
劉諶當先擠出人群,
眾目睽睽之下,一路小跑奔向鄧艾。
“官爺!”
“嘿嘿,官爺!”
“官爺息怒!吾等是士載的同鄉,想必,這其中定有誤會!”
“誤會說開就是,何必如此大動肝火?”
說著,
劉諶第一個不動聲色的扶起鄧母。
鄧艾也是一呆。
他努力回想劉諶的樣貌,
卻感覺從未見過。
這次出來,
劉諶也沒帶關勝、張須陀。
“士載並非忤逆大人,實是家母身體不好,家中又有親人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