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霧氣彌漫，我們身在其中根本不辨方位，而且岸邊多暗礁，命令艦隊遠離海岸，等霧氣散去我們再對照海圖和地形前進吧
——《九州誌·慕淩雲世家》
清川通源城以北，無名土山。
就在前天晚上烏合台對趙昀輝發起了第一輪總攻，而且成功以較小的傷亡全殲了援軍的騎軍主力，此消彼長之下，本來人數基本相當的兩軍現在則是遊牧大軍占據了絕對上風。而在經過這幾天的戰事之後，趙昀輝也是意識到根本不可能有援軍到來，為此他也是在帥帳裡大發雷霆，大罵通源諸將是一群膽小怕死的鼠輩，全然忘記了自己前幾天也是如此的怯戰畏戰才導致了今日的困局，現在他除了發泄無能的怒火之外也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可是遊牧大軍卻是在烏合台的率領下不打算再給趙昀輝機會了，經過幾個時辰的休整之後，臨時打造的投石機、弩車等輜重也是運抵了此處山腳，雖然稍微耽擱了一會但無傷大雅，看到萬事俱備，烏合台毫不猶豫的再次發起了進攻。
‘嗚～～～’遊牧大軍進攻的號角再一次響起，這一次依舊是盾牌手組成了一道防線穩步向山上推進，但是與前天夜裡不同的是躲在後麵的許多弓弩手都被弩車替代了，從‘玄武岩’港繳獲的床弩、車弩等幾乎全被烏合台改裝運輸到了前線，專門用來在陣地戰中正麵突破清川的防線。雖然在這些輜重到達的時候山上的清川軍也發現了這一點，但是奈何軍中本就攜帶不多的輜重也在前幾日被追擊的過程中損失殆儘，所以此時麵對這些用來攻城、破陣的器械也是無可奈何，清川眾將心中都升起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但是仗總是要打的，遊牧大軍向山上推進的速度很快，雖然清川軍竭儘全力用弓弩殺傷敵人，但是敵軍的盾牆太過於堅固所以收效甚微。而在推進到弩車的射程範圍之內後，隨著領軍將領的一聲令下，遊牧大軍正麵的盾牌手就要一起讓出已經蓄勢待發的弩箭給予清川守軍齊射打擊，但是由於這是王庭的軍隊第一次如此配合作戰，雖然之前被清川軍用此戰術擊敗了無數次，可是實踐之下才知道若想配合的天衣無縫是有多難。許多的遊牧士兵在聽到命令之後隻是盲目的向兩側讓開，全然忘記了自己兩側也全是有著同樣想法的袍澤，而且烏合台布置的陣型過於密集，這導致了許多人都是撞到了一起，場麵一度混亂起來，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清川守軍卻是果斷抓住了這一契機，弓弩手數輪攢射帶走了許多遊牧士兵的生命。
烏合台在山下看到自己如此優勢的一波進攻居然演變成這副模樣，氣的他也是大發雷霆但同時也是無可奈何，畢竟包括他在內的一眾遊牧將領誰也沒想到這看清川一方施展起來如此簡單的戰術，怎麼到自己手裡就會困難的無以複加，實在不行隻能將弩車撤下了，否則任由局勢發展的話那就勝負難料了，一旦糾纏過久等清川援軍趕到那自己就凶多吉少了，所以在不斷派人前往山上督促前進的同時烏合台也在和幾名萬夫長商議著下一步作戰部署。
半山腰上，領軍的遊牧萬夫長也是急得焦頭爛額，本來以為能一舉擊穿清川的防線，誰成想耗費人力、物力運至前線的弩車根本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非但沒有擊潰敵軍反而是己方的陣地被向山下逼退了一段距離，這也就是這座土山之上缺少較大的石料、樹木，否則己方都有可能被趕下山了。此時，麵對著烏合台派來的言辭越來越嚴厲的士兵，幾名指揮作戰的萬夫長心一橫，決定再放手一搏一次，此次依舊是盾牌手掩護弩車前進，但是卻不再試圖進行齊射，反而是抓住清川防線動蕩的節點伺機發射。
雖然單獨射擊遠遠小於齊射的威力，而且清川軍的弓弩手也能抓住機會擊殺盾牌防禦範圍之外的遊牧士兵，但是對於眼前這支缺乏相應輜重的清川軍來說，這些弩車就是名副其實的戰場大殺器。雖然一陣箭雨過後也能斃殺一定數量的遊牧士兵，但是卻對於遊牧大軍的整體防線來說無傷大雅，可是一枝枝巨大的床弩、車弩的弩箭射擊過後卻是能連正麵的盾牌帶後麵的清川軍士一起擊潰，本就不甚牢靠的清川防線一時間變得千瘡百孔起來。
看到這一戰術奏效，幾名遊牧萬夫長也是大喜過望，趕緊命令全軍壓上。在正麵巨大的壓力之下，山上的清川軍不得已再次放棄掉幾乎快要全部奪回來的半山腰的防線，雖然生存空間被一再壓縮，傷亡也在不斷增加，但好在的是防線還算是穩固的向山頂慢慢收縮，畢竟所有的清川軍士都知道眼下隻有和眼前的遊牧蠻子死拚到底這麼一條路，畢竟戰死總好過投降之後被折辱致死。
就在遊牧大軍穩步向山頂推進的時候，埋頭進攻的遊牧士兵突然感覺頭頂一黑，隻見一片槍林鋪天蓋地的射來，原來清川軍在眼看弓弩手完全無法限製敵軍推進之後，不得已之下隻得命令軍士將手中的長槍、戰槊投擲出去打擊敵軍。雖然無法和床弩弩箭的威力相比，但是對付眼前的遊牧盾牆卻是足夠了，從空中下落的槍槊力道十足，即便無法擊毀下方的盾牌但盾牌手卻無法承受著那巨大的衝擊力，許多人都被擊倒在了地上，猝不及防之下遊牧大軍的戰線再次鬆動了起來，而清川軍也是瞅準時機伺機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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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夫長大人！我軍正麵被清川軍擊破，敵軍又要反攻了！”一名遊牧士兵從前線跑下來，一路衝到半山腰的遊牧大帳中稟告道。
“你們是廢物麼！這都能讓敵人抓住機會反攻！滾開！老子親自上！”在聽到消息之後，一名萬夫長直接是怒火中燒，一鞭子抽開眼前的士兵之後拔刀走出了帥帳，其餘幾人對視一眼之後也是全都跟了出去。這麼一場圍攻戰打到現在遊牧大軍一方早就打出了火氣，如此優勢局勢之下居然還能被清川軍反衝鋒幾輪，所以與其麵對脾氣暴躁的烏合台還不如現在去麵對反撲的敵軍。
幾名萬夫長在一眾親衛的護衛下很快就來到了前線，此時山上早已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放眼望去全是兩軍士兵的屍體。還不等幾人反應，清川軍已經在主將的帶領下舉著戰刀向著失去了盾牌掩護的遊牧弓弩手衝了過來，看到來勢洶洶的敵軍，一眾遊牧萬夫長們也是毫不膽怯的揮刀迎了上去。兩軍在山坡上轟然對撞，清川的製式戰刀也和王庭的洗月彎刀對在了一起，由於一方對於全殲敵軍勢在必得，而另一方則是為了能夠在堅守幾日，等待那虛無縹緲的援軍，所以雙方人馬全都是一副搏命的態勢，戰刀揮舞之間無數人頭落地。
“去！傳令全軍！不許後退！敵軍現在隻能跟我們近身搏鬥，拿出草原男兒的血性來！誰敢後退一步！斬！”一名萬夫長在斬下一名清川軍士的頭顱之後對著旁邊的一名親衛喊道，隨即他也不等自己手下有所表示右手舉著戰刀，左手拎著敵人的頭顱向著麵前的一名清川將領衝了過去，而那名清川將領看到一名敵軍向自己衝了過來也是顧不得其他直接迎了上去。
看到敵人非但不後退反而向自己襲來，這名遊牧萬夫長也是惡向膽邊生，手中彎刀高高舉起重重落下，狠狠劈在了對方格擋的刀身之上。這全力一擊之下，清川將領整個人如遭雷擊，雖然他想到了眼前這人肯定是敵軍的某位將領，但是根本沒有想到居然有如此實力，所以一擊就落入了下風，不過這也是必然，要知道王庭的萬夫長無不是某一部落的單於，治下族人以萬計，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怎麼可能坐穩這一位置呢。看到敵人被自己一擊擊退，這名遊牧萬夫長也是本著‘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則，不斷用手中的彎刀劈斬，左手的頭顱也被他當作武器重重丟在了對方的臉上，隨後他也是越戰越勇，幾下蘊含靈氣的重刀直接是將清川將領的武器硬生生擊碎了，緊接著又一刀揮出隨後之間一道傷口從對方左肩一直滑到腹部，若不是這清川將領閃躲及時而且身上披掛的戰甲防禦力足夠，否則這一刀就能將他一劈兩半。
就在這名遊牧萬夫長想要上前補刀的時候，他隻感覺腰間一陣劇痛，原來自己剛剛殺的興起，太過深入敵陣，現在眼看自家將領要被斬殺，兩名清川軍士擎著不多的長槍衝了過來捅進了麵前敵人的身體。而麵對如此傷勢，這名萬夫長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是凶性大發，直接握住槍頭一把將兩柄長槍從身體中拔了出來，隨後向自己身前一拉，兩名清川軍士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拽到了近前隨後被他一刀一個結果了。等他處理完兩名清川軍士之後，剛剛被砍傷的清川將領也是趁著那片刻的喘息在屍體堆中翻找出一把戰刀重又殺了回來，但是同樣身受重傷而且實力相差太大，這一次遊牧萬夫長隻一刀就結果了他，隨後他砍下這名清川將領的頭顱高高舉起大喊道“殺！”
周遭的遊牧士兵看到自己的萬夫長如此悍不畏死也是全都爆發出一股凶戾，而本就戰力不如對方的清川軍再一次被殺的大敗，領軍將領眼看再衝鋒就是白白送死，隻得下令後撤，再一次轉攻為守。在看到敵軍退卻之後，幾名在前線指揮的萬夫長也是長出了一口氣，畢竟自己的一舉一動全在烏合台的注視之下，如果在如此優勢局麵之下還能被敵軍擊退那估計自己隻能以死謝罪了。而眼下敵軍士氣受挫，烏合台也不想再過多與之糾纏了，為免夜長夢多，遊牧大軍一改最初穩健的打法，所有的弩車儘數撤下，所有士兵在盾牌的掩護下向山上衝鋒，在衝過了清川弓弩手的射程之後，一個個遊牧士兵手舉彎刀從盾牌後麵衝了出來直接和清川軍短兵相接，遊牧大軍的陣線壓製著清川的防線向山頂退去。
“趙將軍！敵人全軍壓上了！”一名校尉衝到帥帳裡焦急的稟告道。但是作為一軍主帥的上將軍趙昀輝此時早就被嚇破了膽，畢竟投軍以來的升遷全靠著家族斡旋，對於他自己來說根本就沒有經曆過這種血戰，自從夜裡騎軍衝鋒之後的所有命令都是由他手下的將軍、副將商議過後頒布的，而趙昀輝則隻能在帳篷裡發泄無能的怒火，至於現在麵對眼前的必死之局更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叫兄弟們頂住！畢竟周遭我清川援軍無數，堅持住就一定能反敗為勝！”帳內一名將軍看了看趙昀輝之後說道，隻是這句話說出來他自己可能都不太有信心。
“將軍！末將，末將以為您們應該突圍了！”這名校尉眼看自己的頂頭上司如此的失魂落魄咬了咬牙說道，“敵人此次攻勢猛烈、堅決，兄弟們，兄弟們已經儘力了！但是實力實在是相差太多了！”說完他也是直接跪在了地上一直磕頭不停。
“突、突圍，來人，備馬！突圍！”而坐在主位的趙昀輝在聽到‘突圍’二字之後終於是有了反應，而帳內眾將看到他如此舉動雖氣憤但又無可奈何，既然命令已下隻得命人準備整軍突圍，可是眼下這種情況誰也不敢保證就一定能夠成功。
雖然趙昀輝支援作戰時不急不緩，但是突圍撤退的時候卻是行動迅速，很快清川軍中僅剩的馬匹就被集中起來，他也不等其餘將領準備好，上馬之後直接命令全軍突圍隨後跟在一眾親衛身後向山下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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