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雨薇治軍都不能說是嚴格了,簡直就是嚴苛,但同時她又十分愛惜部下,能在這名女將軍麾下作戰可以說是這些清川軍士的大不幸,也可以說是他們最大的幸運。
——《九州誌·齊雨薇世家》
飛鴻城、齊府。
“小薇薇,該起床了。”
“嗯?爺爺!爺爺你沒有死!”睡夢中的齊雨薇聽見了一個自己無比思念、無比熟悉的聲音,她猛地睜開朦朧的睡眼,看見爺爺齊不破如自己小時候一般正站在自己的床前。
“你這孩子,就這麼盼著爺爺死麼?快起床,我出去等你。”聽到自己孫女的話,都敢對著一眾皇子皇孫、世家門閥的子弟臭罵的齊不破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雖然平日裡對齊雨薇要求十分嚴格甚至到了苛求的地步,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疼愛自己的孫女。
看到齊不破走出了房間,齊雨薇飛快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手腳麻利地穿好一身粗麻布質地的軍服,將自己的一頭秀發隨便的在腦後一盤,接著抄起自己的佩劍追了出去。此時,齊不破正站在院落中間,看到齊雨薇出來之後對著她點了點頭隨後轉身負手向外走去,齊雨薇也是趕緊跟了上去,每天早上爺孫倆都是會雷打不動的用腳步丈量飛鴻內城的方圓。
往日裡,二人都是並駕齊驅,但是今天齊雨薇跟在齊不破後麵,從一開始的小步快走發展到小跑,但是仍舊跟不上前麵老人的步伐,而且就算她全力施展自己接近侯品的修為但是卻始終與齊不破隔著一段距離。無奈之下,齊雨薇隻能是全力向前追趕,但是這一次爺孫二人還沒有走出府邸齊雨薇就已經氣喘籲籲的了,無奈之下她趕緊對著前麵的齊不破喊道“爺爺,您走慢點,我跟不上。”
然而齊不破聽到她的話根本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隻是邊走邊說道“怎麼?這就已經跟不上了?薇薇啊,這點苦你都吃不了,將來如何成為大才啊。”
聽到齊不破的話,齊雨薇雖然著急但是也無法反駁,她自然知道齊不破一直對她寄予厚望,因此在平日裡她也是不敢有一絲的懈怠,而齊雨薇也在奇怪怎麼今天自己的體力如此之差,而且家裡這條直通府門的長廊今日怎麼這麼長,長的好像見不到頭一般,看著自己前麵越走越遠的老人,齊雨薇再一次著急地喊道“爺爺,爺爺,我、我真的跟不上了。”
“薇薇,這點苦你都吃不了,你讓爺爺如何放心得下啊,你也知道我們齊家現在在朝中已經是如履薄冰了,若不是先帝爺厚愛,恐怕我們早就被踢走了。雖然‘家族複興’的這個擔子交給你有些過分了,畢竟你一個女孩子,爺爺又何嘗不想你像慕帥家的那個姑娘一樣,每天可以無憂無慮的,但是誰讓你姓齊呢。薇薇啊,你不要怪爺爺,唉,爺爺也對你們都放心不下啊。”說著,齊不破終於是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來。
“爺爺,我怎麼會……爺爺!不!”齊雨薇此時早已經累的不得不扶著一邊的廊柱休息了,聽到齊不破的話之後她也是趕緊抬頭解釋道,接著她就看到了令自己驚懼萬分的一幕——齊不破流著兩行血淚正注視著她,下一秒,那顆大好頭顱從老人的肩頭滾落,骨碌碌地一路滾到了齊雨薇腳下,那雙死不瞑目的雙眼滿含著擔憂和不舍恰好看向了她。
而隨著齊雨薇的一聲大喊,她再次從床上猛地坐起,此時的房間裡哪有什麼齊不破,剛剛的一切不過都是她做的一場夢罷了。齊雨薇此時還沒有從剛剛的驚懼中緩過神來,正大口的喘著粗氣,掃視了一圈空蕩蕩的房間之後,她終於是無法忍受心中的思念和痛苦,將自己的雙腿抱在胸前,裹著被子嚶嚶地哭了起來,此時的齊雨薇不再是什麼羽林衛大統領,她隻是一個幼年喪父,前不久又失去了爺爺的女孩罷了。
“薇薇,薇薇,丫頭,你怎麼了!”剛剛齊雨薇的一聲大喊驚動了就睡在旁邊房間的沈夢晨,此時這名中年婦人也是跑到了這裡,一把推開房門之後就看見自己的女兒一個人坐在床上哭泣,沈夢晨趕緊過去抱住了她。
“娘!我、我又夢見爺爺了,我好想他啊!”齊雨薇感受到母親溫暖的懷抱,再也無法心中壓抑的悲傷,抱住她號啕大哭起來,“我、我已經快忘記爹的樣子了,以後、以後我會不會連爺爺的樣子都忘記啊!”
看著在自己懷中痛哭的獨生愛女,齊家目前唯一還能主持府中事務的齊夫人——沈夢晨也是邊無聲的哭泣邊拍著自己女兒的後背,齊雨薇心裡苦,她又何嘗不是呢,自己一個在內城無依無靠的婦道人家,在自己丈夫早亡,家主被‘發配’之後苦苦支撐著家族,到現在齊雨薇的奶奶也病倒了,齊府上下全靠沈夢晨一個人,她所受的委屈和苦難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沈夢晨隻是出身於飛鴻城內的一個普通人家,家境不算大富大貴但也還算殷實。一次,齊不破的獨子和一群朋友前往外城遊玩的時候碰到了她,隻一眼,齊家的大公子就對沈夢晨驚為天人,接著對她開始了瘋狂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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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沈夢晨本來不想搭理眼前這個略顯輕浮、紈絝的男子,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她發現齊家的大公子本性還是很善良的,隻不過因為終日和內城的權貴子弟相處多多少少會沾染上一些惡習但是無傷大雅,也正因為如此沈夢晨才答應了他的追求。
但是對於二人最幸運的是兩家的父母都不是刻板、貪婪之人,沈夢晨的父母聽說之後隻是說帶來家裡看看,如果品德沒有問題就會同意二人的婚事;至於齊家的公子則更是著急,直接就拉著齊不破上門提親,而齊不破也不願拿兒子的終身幸福來換取仕途,因此也是沒有猶豫就直接登門拜訪了。
兩家人相見之後,沈夢晨才發現自己和眼前人身份上的巨大差距,但是齊家的門風曆來很好,沈家又是不卑不亢,四位長輩相談甚歡就此定下了婚事。而嫁進齊府之後沈夢晨並沒有因為身份上的巨大差距而對自己的夫君言聽計從,反而是在許多時候掣肘一下自己年輕氣盛的枕邊人,畢竟出身將門,還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許多時候齊家的大公子做事比較衝動,就連齊不破都說他比自己年輕時候還要過分,但是有沈夢晨的幫助齊家的大公子少惹了許多禍事。
之後二人更是生下了齊雨薇,小時候她可是一個調皮搗蛋的性格,經常是給齊府上下攪得雞犬不寧,但是在那段時間裡沈夢晨是最快樂的。可是好景不長,齊家的大公子在一次隨雲夢水師出海清剿海盜的時候,為了救助不慎落入水中的士兵義無反顧的跳入了洶湧的大海之中,隻是那一次他再也沒有回來。
沈夢晨隻記得那天天都要塌了,本來想著自己夫君回來之後一起去兩湖周邊散散心,沒想到盼星星盼月亮最後等來的是自己愛人的死訊,這對於誰來說都是很難接受的。但是出乎齊不破意料的是,自己這位平民出身的兒媳在經過最初的悲傷之後,僅僅用了半天就調整好了心態,禮數周全、滴水不漏的接待了所有前來吊唁的家族夫人,這也令齊不破後來被‘發配’到翼騎之後不用那麼擔心家裡的情況。隻是每每到夜深人靜之時,隻有沈夢晨自己獨自以淚洗麵。
“夫人,小姐,趙公公求見,說是要找小姐。”就在母女二人被悲傷包圍的時候,府上的一名婢女來到屋外說道。
“你告訴他,就說小姐今日身體抱恙,叫他明日再來,有什麼急事非要今天說。”聽到趙公公前來,沈夢晨皺了皺眉說道。她本來就對這位貪婪的趙公公觀感很差,今天齊雨薇情緒又如此低落,她也是一反常態的小小任性了一把。
“娘,算了,我去收拾一下就去見趙公公。”然而聽到自己母親的話,齊雨薇卻是止住了痛哭抬頭說道。
“薇薇,你……”
“我沒事的娘,再說,我還是羽林衛的大統領,我還有我的責任,您放心吧。”
“唉,那好吧,你去告訴趙公公,說小姐這就來。”看到自己的女兒如此懂事,沈夢晨雖然依舊悲痛非常但心中也是十分欣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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