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從網上看到的,真沒有影射什麼!”陳凡嘻嘻哈哈地進了宿舍,發現宿舍裡多了一個人。
“你們好你們好,”來人一臉虛弱的模樣,完美契合李顏腦海中“腎虛公子”的形象,正是賴一寧,“造訪一下大神宿舍。”
陳凡果斷躲到李顏身後去。
“不做題的賴神。”李顏打了聲招呼。
“難得翔神也不做題,今晚大家都不練習了,妙哉妙哉。”賴一寧看著虛弱,聲音倒是很有精神。
“昨天沒發揮好,”賀子翔歎氣,“實在是狀態問題,多做兩道題還不如放鬆放鬆心態,爭取明天逆風翻盤呢。”
幾人隨便聊了幾句,話題很自然到了下午李顏的發言上。
“我覺得你講得很好,”賴一寧道,“但我聽到一些領隊在說你有點狂。”
“狂好啊。”李顏笑道,“沒話語權的人,想狂都沒機會。”
“好!”賴一寧有著跟肉體狀態完全不相符的強大靈魂,“我也總被說太狂,這群大人真是無趣。”
“隻要說得對,狂又如何?”賀子翔也中二起來了,倒是旁邊的大嘴巴胡俊熙至今沒從第一天的失利中走出來,萎靡得很。
“我就很討厭那些人情世故,”賴一寧來勁了,“顏神今天上台這通發言,實在是深得我心。”
並不是隻要說得對就沒問題的。
雖然話語權本質上是一種地位的表現,而地位往往又來自正確的判斷——但話語權本身,優先級卻高於正確的判斷。
與社會人士的交流多了,李顏也零零散散覺醒了本就不多的實習記憶,他也終於明白那種令他厭惡工作的情緒記憶從何而來。
一個懷揣著夢想的大學生,腦子裡還沒形成以“利益”為主導的思維方式。
所以他不能理解領導布置的離譜要求,更不能理解在有理有據反駁領導之後,為什麼就是自己“能力不足”的表現。
一個團隊三天三夜都完成不了的東西,為什麼他一個1500元每月的實習生,就要在一個下午完成?
難道他分析的種種實際問題是可以大手一揮當不存在的嗎?
這不就是自欺欺人掩耳盜鈴?
他還不能明白,世間有許多事情並不隻有黑白,很多要求也都有得變通。
領導當然知道一個實習生沒辦法一個下午完成理想化的產品,領導的領導也明白,層層往上追,發出這個要求的大領導也明白。
但是總的要求發出了,具體到如何實施,有太多的細節。
細節如何落實,就是下屬們的事情。
讓李顏一下午搞出來的老師,是在條件受限的情況下給的要求,他不能主動跟李顏說水個小成果給領導看到東西就行。
他需要成績,領導也需要,每個人都需要。
在“這事理論上做不到”的背後,李顏擁有自己一下午做個差不多的半成品,然後交給老師找領導訴苦,再把“儘力了”的半成品送上這樣的處理路線。
他不懂,所以就是“能力不足”。
“難道我要跟領導說你跟我說的這套‘做不到’嗎?!”
這句振聾發聵的話,到現在都能讓李顏感到委屈。
回憶千瞬,現實一刹。
李顏並不準備跟眼前的兩位驕子說什麼人情世故的事情,更不準備跟他們聊“利益”。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利益考量與立場,這很正常。
但是對於賀子翔、賴一寧跟陳凡這樣的人,形成以“利益”為主導的思維方式是好是壞,李顏沒有答案。
如果領導的立場讓你很難受,那就自己做領導嘛。
我來承擔風險,我來一言九鼎,我來做掌舵人!
“賴神這麼喜歡我的發言,那怎麼看我提出的訂單配送問題呀?”李顏順滑地接過話題。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暢談,賴一寧滿臉震驚地離開了李顏的宿舍。
腳步還帶著一些戀戀不舍。
賀子翔跟胡俊熙已經站在李顏電腦旁,認認真真看他的訂餐配送程序代碼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