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暮之雲!
帶著舍我其誰的心情,慕榕教唆白辰去張羅城裡最好的行頭,打起精神細心倒飭,穿上一身暗金雲紋廣袖長袍,腰係玉帶,襯得絕色容貌貴不可言,儼然一風度翩翩絕美少年。
俗話說得好,一帥解千愁,一醜萬古憂。
按她這等顏值,就算放在京城也是少有人能及,更何況是在這邊陲之城,還怕不帥破天際線,打趴一掛仕紳貴冑、急色鬼富二代?她就不信那位夢佳姑娘還能看不上眼。
傍晚時分,慕榕撩袍緩緩步上馬車,豐神綽約的模樣比銀雪還耀眼,引來了不少注目。
赤炎幾個人內心是崩潰的,額角也陣陣抽疼,王妃扮起男裝簡直太好看了,好看到他們幾個糙漢子自歎不如之餘,腦海裡還頻頻拉警報。
按照這陣仗看來,王妃是打算大搖大擺的上青樓,撇開泄露行蹤的風險不談,要是給主子知道了,他們一個個是要怎麼死呢?
但王妃既然鐵了心要乾,任誰也攔不住,隻能硬著頭皮乾了再說唄。
馬車緩緩駛出客棧所在的鬨市,沿著石板道規律平穩前行,慕榕端坐在車裡閉目養神,看似鎮定,心裡卻縈繞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
外頭實在太平靜了,無端生出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詭譎氣氛,好像有什麼超乎她預期的大事正在醞釀。
但事已至此,褲子都脫了總不能啥都不發生吧?不過是個小小的青樓,還能翻了天去不成?
慕榕完全沒有料到,不久之後她將深深體會何謂絕處逢死路,什麼叫柳暗花也暗。
馬車緩緩停在青蓮巷口,偽裝成隨從的玄蒼攙扶著慕榕下車,隻見眼前一處繁華似錦的樓閣,大紅燈籠高高掛,燙金牌匾上寫著江南院三個大字,奢華風流,儘顯丹梁城第一銷金窟的氣派。
天空飄著細碎的雪花,玄蒼撐起油紙傘,亦步亦趨的跟在慕榕身邊,遠遠就聽見荼蘼的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可以想見裡頭處處豔歌妙舞、觥籌交錯的熱鬨景象。
慕榕淡淡一笑,“傳聞中那夢佳姑娘心氣甚高,色藝雙絕,我還以為比起彆的青樓燕館,這江南院有什麼獨到之處,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
玄蒼一個機靈,自然的接口道,“公子所言甚是,想來是街坊之間口耳相傳,言過其實,並無可觀之處。要不咱們回吧,免得辱沒公子清聽。”
這對主仆你一言我一語,絲毫沒有降低音量,站在門口的迎客花娘耳朵都是拔尖的好,眼看慕榕衣著不凡、氣質斐然,比起這幾日光顧的公子哥兒,氣度還要高上好幾個檔次,不禁暗暗心喜。
夢佳姑娘要是看不上眼最好,她們個個都盼著被哪位貴人一眼相中,得以贖身離開這煙花之地,即使是當個微不足道的小妾,也比待在青樓裡送往迎來賣笑強。
花娘們彼此使了個眼色,圍上來綻開明媚笑臉,嗲聲嗲氣道,“公子是第一次來江南院吧?外頭天冷,快快請進喝杯酒暖暖身吧。”
這些煙花女子雖姿態妖嬈、媚眼如絲,但個個都善彆官商,知道什麼樣的人適合風騷賣浪,什麼樣的人不該招惹。眼看慕榕氣度不凡,她們語氣雖甜得膩歪,眼神透著熱切,但動作上卻沒有絲毫逾越,深怕貴客掉頭就走,那可就虧大了。
慕榕微微一笑,似是覺得有些意思,溫文儒雅地說道,“有勞各位帶路。”便在喜孜孜的花娘們簇擁之下緩步走入江南院。
玄蒼偷偷抹了把冷汗,王妃娘娘真的是第一次逛青樓嗎?才說句話就把花娘們撩得心花怒放,妥妥的是個老司機啊!
若說江南院號稱丹梁城最有名的青樓,便沒人能稱第二。
富麗堂皇的大廳描金繪彩,形製各異的彩燈明亮如白晝,映照著在高台上鶯歌燕舞的舞娘,衣著輕薄暴露,肆意展露著豐盈的身段,一顰一笑含春帶情,好一片絢麗的煙花色海,讓人晃花了眼。
在花娘引領下,慕榕和玄蒼沿著蜿蜒的樓梯走上二樓,進到獨立的廂房,窗台邊設有酒席雅座,前來尋歡的客人隔著水晶珠簾欣賞歌舞,不僅可以保持低調,還多了幾分掩映風月的雅趣。
慕榕挑了挑眉,對江南院的評價好了那麼一丟丟。
貴客上門的消息自然迅速傳到管事耳中,慕榕才坐定,穿著打扮花枝招展的老鴇便親自端著酒壺酒杯過來招呼。
“公子真是稀客,如此俊俏的麵孔眼生得很,您是第一次來咱們江南院吧?”老鴇半跪坐在案幾旁,滿臉堆笑,不疾不徐地斟酒。
慕榕唇角輕勾,不鹹不淡地說道,“正好途經此地,聽聞夢佳姑娘彈得一手絕妙的琵琶,便前來湊湊熱鬨吧。”
她接過老鴇殷勤奉上的酒盞,也不急著喝,清亮的眸光穿過半掩的珠簾,注視著高台上水袖蹁躚的歌舞。
老鴇眼中精光一閃,似乎若有所思,臉上笑容不減反增,“能得公子青睞,真乃夢佳的福氣,隻不過公子來得不巧,夢佳今晚已有了入幕之賓”
曖昧的語氣和明晃晃的暗示,倒是讓慕榕有些意外,莫非她來遲了一步,已經有人捷足先登,把小美人兒搶走了?
沒想到除了她以外,還真有人敢挑戰劉剛將軍跟太守之子的威勢,給夢佳贖身慕榕倒真想看看是何方神聖敢這麼目中無人。
她輕輕摩挲著酒盞,悠悠笑道,“倒也無妨,在下自幼癡迷於音律,不過是想聽夢佳姑娘演奏一首琵琶曲,總不至於連一首曲子都不可得吧?”
慕榕語氣和緩,笑意卻不達眼底,自然而然散發的貴氣,令人自慚形穢,不敢直視。
就連閱人無數的老鴇都怔了怔,連忙陪笑道,“公子言重了,在咱們江南院有個規矩,若是姑娘覓得了好人家,便會以一曲收山,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待會兒夢佳便會上台演奏,請您靜心等待吧。”
“若是聽得不過癮,還想再聽呢?”慕榕似笑非笑地說道,纖長玉白手指把玩著酒杯,雍容清冷的模樣,乍看之下還真跟墨雲霄有幾分相似。
玄蒼默了默,他竟然會覺得王妃逛起青樓來很像主子,這是眼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