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暮之雲!
墨雲霄冷眼望著翻牆逃跑的小女人,待她長腿跨上欄杆的瞬間,攏在袖中的手指敲無聲息的彈出一抹銀芒!
“哎喲!”慕榕驚叫一聲,腿彎的穴道一麻,根本使不上力,整個人就重心不穩,悲催的往後栽倒,就在她即將罵出今晚第二聲臥槽時,墨雲霄身形一動,輕輕鬆鬆將她撈在懷裡。
黑沉沉的夜空下,長風拂亂他的墨發,明眸星燦、俊美絕倫的臉龐近在咫尺,清冽而潔淨的氣息迎麵襲來,慕榕呆呆的勾住男人的脖子,疑惑道,“你偷襲我?”
以她這種老司機不可能翻車的呀!
“嗯。”墨雲霄很痛快地承認,“是我。”
慕榕怒了,揪著他的衣領,咄咄逼人的質問道,“你用什麼暗器偷襲我?拿出來我瞧瞧!”
她這人琴棋書畫不會,詩詞歌賦樣樣不精通,唯獨設計連弩暗器頗有心得,那可是她挖空心思做來送給墨雲霄的定情信物,要是男人膽敢忘恩負義拿來攻擊她,這梁子就結大了!
墨雲霄當然沒那麼傻,他慢條斯理的張開手心,若無其事地說道,“銀子。”那白花花的銀子差點閃瞎她的狗眼!
“銀子?”慕榕覺得自己腦力有點不夠使,這要多敗家才能隨手拿銀子當暗器啊?雖然賺錢養家的不是她,也很心疼的好不!
墨雲霄沒看懂小女人在糾結什麼,不過是一錠碎銀子,傷不了她的身,頂多是讓她有點沒麵子,下不了台而已。
殊不知他還是太小看了慕榕,她伸出雙手捧著他的臉,表情嚴肅到不忍直視,語氣更是苦大仇深,“墨雲霄,我可警告你,拿銀子打我可以,使在彆人身上那可是萬萬不行,太費錢了知道不?一粥一飯當思得來不易,咱們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也不能如此浪費,懂了嗎?”
墨雲霄頓時很不厚道的笑了,他平時也沒虧待她,想想墨王府也不差錢吧?
看在她終於有點王府女主人自覺的份上,墨雲霄還是鬼使神差地應了,“好。”不過前提還是慕榕彆再異想天開犯險,他麵色凝重地告誡道,“方才差點落水的教訓還不怕嗎?安份點,彆亂跑。”
慕榕眼珠子轉了轉,見墨雲霄容色稍霽,便順著竿子往上爬呀爬,乖巧的依偎在他懷裡,軟軟撒嬌道,“知道了。”很乾脆的把剛剛那篇揭過去。
聰明的女人不爭對錯、不翻舊帳,翻砸了不僅對誰都沒好處,還會把真心消磨殆儘。真正相愛的兩個人懂得彼此的尺度在哪,不需要彼此較勁,更不用誰總讓著誰,總歸愛情裡需要的是溫暖相伴,而非觸不可及的完美。
被慕榕這麼無厘頭的一鬨,墨雲霄先前的怒火早就不知所蹤,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就算前方下著大雪,險路重阻,她也能輕易的將他心中的陰影驅散。
“很冷吧?”墨雲霄低頭吻了吻她的發,察覺到慕榕在瑟瑟發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船舷另一側走去,簷下的燈火早已熄滅,難怪她方才轉悠了半天都沒發現那裡藏了一扇門。
然而更驚心動魄的事還在後頭,墨雲霄攜著她推門而入,裡麵赫然就是書房,方才沒掩上的窗被風吹得吱呀作響,像是在嘲笑她翻窗而出的匹夫之勇。
慕榕不知道該埋怨自個兒眼瞎還是鄙視自己的智商,明明有門可以走,她偏偏要跳窗爬牆還差點沉了江?
哎,心累啊。
“咳,妳該回房了。”墨雲霄禮貌性的提醒她,是她自個兒說要分房避嫌,現在又杵在這兒,就不怕被誤會是孤男寡男三更半夜共處一室,有超乎蓋棉被純聊天的情誼?
慕榕抬眸狠狠的瞪他一眼,連珠炮似的說道,“要不是白辰說你連晚膳都沒吃,我才懶得理你!也不知道愛惜自己,傷都好全了嗎就站在那兒吹風,耍帥也有個限度,是性命重要還是耍帥重要?”
墨雲霄挑了挑眉,原來如此。
他還道她為什麼搏命演出呢,原來是擔心他啊。清逸出岫的眉眼緩緩舒展開來,笑容如雪後初陽般美得驚心動魄。
“還笑!不準笑!”彆以為笑得跟花兒一樣好看,她就會迷得找不著北!
慕榕果斷拖著墨雲霄進了臥室,氣呼呼的伸腳踹上門板還落了閂,滿臉與這個世界為敵的激憤。
墨雲霄被小女人按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忙進忙出,使勁繃著平靜的表情——他若真的笑了,慕榕肯定會更火,他還是識相點繼續裝高冷吧。
慕榕不知在跟誰較勁,風風火火的命人送上點心,還用恐怖的眼神監督墨雲霄吃完,接著又喚來熱水,伺候他沐浴更衣——要是她彆這麼殺氣騰騰,把水花濺得到處都是,可能就不會那麼像是在虐待人質。
哎,他對小妻子當真是要求不高,底線以上的全是奢望。
當兩人終於並肩躺在床榻上,聆聽著船艙外湍湍的濤聲,燭光透著翠紗帳,眼前如雲霧般朦朧,靜默和諧的氣氛之中,不知道誰先笑了出來,低沉的笑聲和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交纏在一起,像孩子般毫無拘束。
不知笑鬨了多久,慕榕揩了揩眼角的淚水,翻身趴在墨雲霄的肩上,小臉笑意未斂,雙眸如同灼灼生輝的星辰般靈動耀眼。
墨雲霄撫著她披散開來的柔軟青絲,心裡如同經曆了一場驚濤駭浪,曆險歸來,複又風平浪靜。
他輕喊她,“榕榕。”心中似乎有千言萬語,但凝在唇邊的隻有她的名。
慕榕拍拍男人厚實的肩,曲起手臂撐著頭,看似雲淡風輕毫不在意,但說出口的話卻句句像鼓點一樣落在他心上。
“霄,你今晚聽著那琵琶曲,想起了母妃吧?你在想傅沅澧跟太後他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其實你並非皇室血脈?所以你心煩意亂,獨自吹風喝酒,想讓自己冷靜冷靜?”
墨雲霄微微一怔,啞然失笑道,“知我者,唯妳而已。”伸出修長手指輕輕在她腦門點了點,“不過妳隻猜對了一半。”
他既不心煩意亂,也不需要冷靜,隻是在映證心中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