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暮之雲!
慕榕笑吟吟地吩咐暗衛將滿滿整簍的魚兒交給後廚,細細交代了一番,鯽魚湯、鰉魚燜土豆、酥炸小白條、江水煮江魚把她所有吃過的魚料理通通囑咐個遍,把暗衛說得是猛咽口水,苦哈哈的取來紙筆一一記下。
眾人皆知王妃滿腦子千奇百怪的想法,命天樞閣打造的弓弩武器,都是萬裡挑一的傑作,如今連吃魚都有這麼多講究,還有什麼是咱們王妃不會的?
慕榕就是說得一口好菜,在暗衛崇拜的注目禮下,不怕死的瞅了瞅墨雲霄,自作主張道,“彆忘了給夢佳姑娘送一碗鯽魚湯,再來一盤清蒸鯔魚,就說是蕭哥哥親手釣的,可新鮮了。”
人家覬覦自己的男人,她還請情敵吃魚,何止不藏私,簡直堪稱大器的楷模,要是傳揚出去,肯定人人誇她賢良淑德。
慕榕大方的在心裡把自己誇上天,再將剩下的菜色一一分配下去。
不隻夢佳有一份,白辰赤炎四兄弟跟暗衛們也都沒落下,連深居簡出的永安方丈,慕榕都命人送了些椒香酥脆的乾炸白條魚——畢竟是老鄉嘛,這炸魚鮮甜可口,下酒再好不過,吃的都是鄉愁啊!
至於為何永安方丈身為佛門中人,雖吃得清淡,但酒肉不忌,慕榕纏著墨雲霄打聽過一回,隻得到“自個兒問他去”這等不負責任的答案,她便也打消追根究底的念頭。
反正永安方丈雖看起來道貌岸然,行事手段卻不像一般守清規戒律的和尚,神秘得不得了,估計連墨天麒也管不著,自然也輪不到她好奇心泛濫。
對於慕榕自作主張的分配,墨雲霄倒是沒說什麼,閒閒的讓人收了魚竿,頗有興致的多問了句,“不知王公子準備做什麼給妳蕭哥哥吃?”
小女人自己說要釣魚,卻釣了個寂寞,使喚他倒是十分順手,如今安排晚膳,憑什麼他沒得到最多的關注?
慕榕突然有點想笑,高冷超脫於世俗之外的家夥自稱蕭哥哥,有種特彆搞笑的反差萌。她忍不住往他臉上摸了一把,湊到耳邊低聲調戲道,“自然有你一份呀,想吃什麼就給你做什麼,沒吃夠的話”
硬是不把話說完,留下無限大的遐想空間,語罷還曖昧地眨了眨右眼,活脫脫一個色咪咪的死紈絝。
墨雲霄“…”是誰一天到晚正義凜然說怕他被誤會是斷袖的?
“嗯,沒吃夠。”他很乾脆的下了結論,走著瞧吧,今晚就算撐死也會喊餓!
時光倏忽而過,新年過完便是元夕節,正所謂三十夜的火、十五的燈,在天聖國一向是歡慶熱鬨的氣氛,宮裡走會、雜耍、歌舞不曾停歇,處處都是精巧華美的花燈,萬鬆金闕照天明。
市井小民過元夕節也是不馬虎的,每隔十戶人家便會搭建彩棚,彆出心裁的花燈點綴著長長的街市,夜空燦如白晝,象征寒冬將儘,春天的腳步已經不遠了。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歲歲月月年年,繁華熱鬨的景象像是看不到儘頭。
懸在元夕節夜空的一輪明月,人們抬頭仰望,卻是彆樣心思。
墨王下落不明的消息,在臣子之間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即使皇帝在宮宴上依舊與文武百官、皇室宗親把酒言歡,但眉頭那抹化不開的鬱色,依舊令人膽顫心驚。
閉門在家多日的慕太師在慕安、慕易兩兄弟陪伴下,率領文官向皇帝磕頭祝賀,隨即匆匆回府。而墨王妃也失蹤的事兒,就是在元夕節這天沸沸揚揚的傳開來,引發文武百官諸多揣測。
有人說墨王已經遭遇不測,墨王妃悲慟過度臥病在床,隻不定過幾日就香消玉殞了。
也有一派長舌之人,推測是墨王妃深怕沒了靠山,會被仇家一人一口唾沫給淹死,乾脆閉門不出裝龜孫子,以免惹禍上身。
更有好事之人,唯恐天下不亂,說是墨王與皇帝兄弟不睦,借故悄悄帶著墨王妃去了邊關,擁兵自重,不多日就會起兵造反。
總之眾說紛紜,一人一個版本,但唯一的共通點就是慕榕下落不明,身為親王王妃,卻連宮宴也無故缺席,根本沒把一國之母放在眼裡。
此外據說四王爺墨景熙韜光養晦多時,近日重新受到皇帝重用,奉詔兼任國子監事大臣,雖說沒什麼實權,但卻擁有拔擢優秀士子的機會,也就是說對於建立自己的人馬,有著絕佳的優勢。
不過四王爺雖官場得意,一向爛事不斷的後院依舊烏煙瘴氣,據說自從側妃楚晴嵐墜樓殞命之後,另一位側妃楚晴萱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日心緒不寧,疑神疑鬼,搞得雞犬不寧,負責伺候的下人們個個苦不堪言。
有次鬨開來,楚晴萱還持刀闖進田姨娘的院子,威脅要同歸於儘,偏偏田姨娘已經有孕二月,受不住這般驚嚇,當晚孩子就沒了。
墨景熙又驚又怒,命楚側妃幽禁思過,許是念在楚家的份上,並未多加懲處。然而事情一傳到皇後娘娘耳裡,就沒這麼好說話了,下了懿旨將楚晴萱貶為夫人,地位隻比侍妾高一等。
楚家已經折了一個楚晴嵐,如今唯一能固寵的楚晴萱又犯了癔症,楚大學士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連夜遞了牌子進四王府,與墨景熙一番長談,不知得到什麼樣的承諾,才和顏悅色的離去。
聽到慕榕失蹤的消息,墨景熙在宮宴上雖表現得鎮定,但卻難掩心焦,隻怕慕安又要天天應付四王爺纏人的打探了。
而在返京途中慘遭“山賊”埋伏,被龍武軍護送回京的六王爺墨景淵,際遇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順,墨天麒啥也沒說,就讓他好好待在府裡休養生息,彆的就不用摻和了。
要是放在過去,墨景淵巴不得當個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閒散王爺,自是會慶幸無事一身輕。但以前不能想的、不敢想的,他都徹徹底底想過一遍,深埋在土裡的欲望種子已然萌芽,受過野心的澆溉,眼前已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