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暮之雲!
墨雲霄起身飄然離去,慕榕卻睡意全消,呆呆地想著他剛才那番話是啥意思?
目光落在桌上的幾小碟夜宵,糖葫蘆、燙麵兒炸糕、盆兒糕、碗兒糕,還有一碗甜豆腐腦。
他都知道了?
慕榕握了握拳,心裡有股怒火蹭蹭蹭直冒,她哪裡是維護誰了?要不是她機智,早就被鬼麵人砍成十段八段,飽受折磨還要看他臉色,合理嗎?
這混帳男人白天還一副痛不欲生的死樣子,到了晚上就性格丕變,一臉想興師問罪又裝沒事,當她啥玩意兒?
孰可忍,孰不可忍。
慕榕七手八腳的穿上鞋子,連件外衣都沒披,穿著單薄的衣裳就直奔墨雲霄的書房。
該死的家夥,彆以為她現在是“失憶”狀態,就能隨意汙蔑她,搞得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錯!
王妃娘娘殺氣騰騰的衝到王爺住的小院,暗衛們麵麵相覷,該怎麼辦才好?
當然是視而不見,把耳朵關起來呀!
慕榕暢行無阻的走到書房,從半掩的雕花窗依稀聽到白辰的聲音,她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屏息凝神,靜靜站在原地。
“主子,您這傷都拖了大半年,如今王妃已經回來了,讓屬下給您治好吧?”白辰無奈至極,深深覺得自己對不起一身醫術。
“不用,就這樣吧。”墨雲霄冷冷地說道,視線凝結在門外,微乎其微的皺眉。
“您這是何苦?不過是個小小的箭傷,每回快要愈合了,您就下狠手再把皮肉割開,要不是您底蘊深厚,換作是旁人,這手早廢了。”白辰苦哈哈地皺眉,“忍著點,有點疼。”
他用清水將那血肉模糊的傷口洗淨,敷上一層最尋常不過的傷藥--主子挑剔得很,還不許他用玉容膏,一副傷勢太快好,要重新剜開很麻煩的鬼樣子,白辰簡直忍無可忍。
“若是被王妃知道,您傷心到了極點,竟然這麼自虐,她肯定要心疼壞了。”
墨雲霄淡淡一笑,自嘲道,“放心吧,她如今恨我入骨,許是不大會心疼了。”
白辰一怔,“那天水城的事,要讓王妃知曉嗎?”
“她若問起,不必隱瞞。若是漠不關心,又何須徒增她的煩憂?”墨雲霄輕歎了聲,“若是我有個萬一,你知道該怎麼做。”
“屬下不知道。”白辰賭氣道,傲嬌地甩頭,絮絮叨叨地抱怨,“主子您這樣可不大厚道,王妃娘娘是什麼脾氣,當初您在丹梁山出事,她是怎麼逼迫屬下的?要是這回您給埋地底下了,您猜猜她會怎麼做?”
墨雲霄臉色一沉,“閉嘴吧,她記憶尚未恢複,如今我於她不過是陌生人。如果我不能回來,就將東西交給她,從此你們的任務就是護她一世安好,不得有誤。”
白辰心不甘情不願地應道,“是。”
“主子您這樣早晚沒老婆。”他不怕死的杠了句,端著銅盆俐落的逃了。
墨雲霄沉凝的眼眸落在空蕩蕩的門外,那人兒來了又走,不知聽見多少,又聽進去多少?
他不再瞞她任何事,但她真的在意嗎?
迢遙長夜,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心結難解,也隻能各自心傷。
慕榕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小院的,早忘了自己是去興師問罪,心裡百轉千回,差點沒打上一個死結。
她信步走回房間,遊廊儘頭佇立著一個修長高瘦的身影,好像已經等候許久,聽見腳步聲驀然回首,看見她時還嚇了一跳。
慕榕微蹙著眉,顧旻深夜在這兒乾啥?難道他知道白天被她跟蹤的事了?
“彆懷疑,我不是鬼。”慕榕沒好氣地說道,表情欠奉,態度就跟以往見著顧旻時一樣惡劣。
顧旻眉角微挑,不以為然地說道,“這年頭,人比鬼可怕。”
慕榕冷冷地斜睨,“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本姑娘心情不好,沒空跟你瞎扯。”失憶就是這麼點好處,懟起人來毫無包袱,一丁點形象的顧慮都不需要有。
顧旻花了很大力氣才忍住狠狠教訓她的衝動,想起自己的來意,長長的歎了口氣,耐心道,“雖然妳不記得,但未來總有想起來的時候,我想告訴妳,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
慕榕攏在袖中的手狠狠掐著自己,臉上卻是一片漫不在乎,“聽不懂,講清楚。”
顧旻眸底劃過一抹難得的溫柔,輕聲道,“好。我曾經是天水國的太子,因為家破人亡,逃難來到天聖國,卻跟唯一的妹妹失散了,是妳讓我找回她,有機會彌補對她的遺憾,這份恩情,我一輩子記著。”
他說話的樣子,和方才墨雲霄交代白辰的樣子有點像?慕榕怔怔地聽著,眸光一片迷茫。
“天聖國有恩於我,尤其是太師,如果沒有慕家,沒有妳,我可能已經爛死在大街上,要不就是毒發身亡,不可能好好的站在這裡。”顧旻注視著慕榕,語氣溫柔,“我為何會中毒,是因為過去天水國的舊臣並不死心,他們潛伏在東齊,秘密籌謀重建天水國,想讓我回去繼承皇位,可我拒絕了,他們便用東齊的毒藥控製我。”
“傅沅澧,他表麵上是鎮國公的養子,可他真實身份是天水國大將軍之子,當初在戰場上兵荒馬亂走散,陰錯陽差被鎮國公收養。他的生父投效了東齊,也是想密謀複國的臣子之一,因此他多次找上我,要我裡應外合殺了墨王。”
慕榕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沒有驚呼出聲,她雖早猜到是如此,但始終不願意相信儘管她沒承認過,但視為朋友的人,竟然暗藏害死墨雲霄之心?
她完全不能接受!
“你都做了些什麼?”慕榕蹙著眉心,“你又為何要跟我說這些?”
顧旻輕聲歎息道,“妳彆怕,我什麼都沒做,隻是虛與尾蛇罷了。那次妳來見我,卻被鬼麵人劫走,我才體悟到再不做些什麼,身邊的人會一一被卷入這場風暴,無一幸免。”
隻是當時他一心求死,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慕榕給逼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