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暮之雲!
慕榕一身珍珠白細錦衣,淺銀雲繡挑線紗裙,披著羽緞鬥篷,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裡,宛如熠熠發光的天邊明月,讓人望之自慚形穢。
而她站在墨雲霄身邊的樣子,自然親昵的默契,夢佳就算眼瘸了都認得出來——這女人就是那個讓她恨之入骨的“王公子”!
如果不是這個女人,高高在上的墨王,或許會對她青眼有加,或許她的母親就不會死,朱家就不會倒,而她即使卑微如塵,也還是朱家二小姐,不需要被那個恐怖的男人威逼利誘,生不如死。
慕榕從來不是悲天憫人的胚子,數度因為同情心付出慘痛代價後,對人性有了全方位的更新提示怎麼作的怎麼死,人生沒開掛,就彆貪圖不屬於自己的高光。
“恨我啊?”慕榕笑吟吟的理了理衣袖,“恨我什麼?我跟妳素昧平生,妳卻對我家夫君癡心妄想,甚至跟一個不是東西的東西勾結。都已經落到這個境地,妳也不需要再裝無辜了,好好一個清清白白的大閨女,甘心落在酒樓當一顆棋子,說吧,傅沅澧除了威逼以外,還利誘妳什麼?”
墨雲霄摸摸鼻子,自認沒有說話的餘地,便安安心心的接受小妻子的庇護,站在她身後當個名貴的擺設。
傅沅澧兵敗後,夢佳不知怎麼混出的天水城,一路躲躲閃閃逃到丹梁城,沒有身份文牒,當場被駐軍扣下,正好倒楣悲催的被白辰給碰上,直接給扔進牢裡。
被逮住算是不幸嗎?夢佳悲哀的想著,比起被那些黑甲兵淩辱,在野地裡餐風露宿,至少這座陰暗的牢房還算安全,而且衣食無憂。
她渾渾噩噩的在腦海中跟自己爭辯,假如當初不曾心懷不軌,回到朱家後按墨雲霄的命令行事,是否就能幸免於難,安然度過餘生?
可她自視甚高,又怎麼會甘心於嫁給一個普通人,年老色衰以後,再度步上母親的後塵?
人的每一個起心動念,皆是妄念糾結,夢佳一念之差作繭自縛,在慕榕麵前,卑微得抬不起頭,一步錯,步步錯啊。
“墨……王妃。”夢佳狂熱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明,認清了自己與慕榕的差距,悲哀的笑了,“妳說得沒錯,是我貪圖不屬於我的身份地位,傅將軍當初在官道上救了我,讓我安安份份的待在江南院,等著有一天,某個貴不可言的人上門,便是我擺脫卑賤命運的時刻,朱家有這個人想要的東西,隻要拿到那個東西,他便設法幫我奪下朱家,從此再無人敢輕視於我。”
她頹然低頭,雙手微微顫抖,“沒想到,王爺想要的東西,是我娘。”
“所以當時妳用助情花毒害人,也是傅沅澧給妳出的主意?他告訴過妳放倒墨王的難度係數嗎?”慕榕對這邏輯嗤之以鼻,夢佳這小女子膽子真夠大的,連人帶家產都想要,放在現代就是個心狠手辣的霸王花。
夢佳淒愴地搖頭,“不是的,傅將軍給我助情花毒,是讓我毀了王爺的心愛之人,屆時我便能取而代之。”
慕榕“…”搞錯目標了啊。
她打了個哆嗦,機靈地轉身按住墨雲霄的手,粲然一笑,化解驟然暴起的殺機,“這兒真冷啊,嘶不知關過什麼東西,怪瘮人的。”
墨雲霄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彆老是用這招。”明知她一點都不冷,還是不爭氣的攏緊披風,握住她的小手,悄悄送進溫熱的內力。
練功練了一輩子,給她當起暖爐倒是得心應手。
“誰讓你屢試不爽。”慕榕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咕噥,對夢佳大搖其頭,“算了吧,白蓮花不是人人都能當,妳都慘成這樣了,我也幫不了妳,好自為之吧。”
她心很大的仰頭對墨雲霄一笑,“親愛的,走吧。”
墨雲霄雖然對“親愛的”三個字十分感興趣,但他可不是帶慕榕過來隨意聊兩句,便會心慈手軟的放過夢佳。
他攢緊慕榕的手,語氣像滾在冰霜上的利刃,“朱家被抄,女眷賣為官奴,有墨王府的暗衛盯梢,單憑傅沅澧之力,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劫走妳,繼而假扮榕榕的蹤跡,引本王前來邊關。”
這才是他要算的帳。
慕榕怵然一驚,“什麼?還有這一出?她假扮我你就信了?墨王爺咱能彆這麼缺心眼不?萬一傅沅澧拿假的我要脅你自儘呢?你死不死?”
她越想越後怕,方才還溫熱的小手瞬間冰涼,過去惡夢中墨雲霄被萬箭穿心的場景一閃而過,唇色有些發白。
墨雲霄一頓,緊緊握住慕榕的手,示意她冷靜,慕榕毫不領情的甩脫,悶聲不響地站在一旁,想著待會肯定必定要好好給這男人一點教訓。
夢佳渾身都在瑟瑟發抖,來自對眼前男人深深的恐懼,有那麼一刻,她以為自己會死於千刀萬剮。迫於墨王的威壓,她不由自主地開口道,“王爺饒命,奴婢真的不知當時我不知為何昏迷過去,一醒來已經在傅將軍的馬車上。”
“哦?妳從未見過榕榕女裝,又如何模仿她,甚至讓探子信以為真?”墨雲霄語氣越是和緩,越是讓人從骨頭血液裡顫栗,夢佳腿一軟,跪倒在地,驚慌地磕頭,“王爺饒命,當時我臉上被動過手腳,可我沒照過鏡子,並不知道是什麼模樣加上那些士兵,故意在光天化日之下羞辱於我”
回憶起慘無人道的對待,她恐懼的哭了起來,不似作偽。
慕榕聽得一愣,下意識地轉身望向墨雲霄,心中有非常糟糕的猜想。
傅沅澧那死不足惜的變態,讓夢佳頂著慕榕的樣子,故意命人折辱於她,借此留下蛛絲馬跡,引誘心急如焚的墨雲霄上當原來如此,還真是好算計。
看來傅沅澧死得太愜意了,墨雲霄握緊拳頭,殺意陡現,恨不得親下黃泉將那個畜生扔進刀山火海,連牆上的油燈都應聲而滅,夢佳受不住那股縱橫肆虐的暴虐之氣,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慕榕同樣難受得緊,但她可不敢說昏就昏,呼吸艱難地喊道,“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