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皇宮東華門已被遠遠圍住,官員們下朝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必然要跟青鸞軍照麵,這會讓大臣們人心惶惶。
而與此同時,青鸞軍沒有其他更強悍的兵馬抗衡,晏東凰借著中毒將死的理由,可以順理成章地發瘋,想包圍哪家官員府邸就包圍哪家官員府邸,想查抄誰就查抄誰,這無疑會讓人心大亂,官員上朝上得膽戰心驚。
宮中皇帝旨意可以傳出去,朝中官員也可以自由出入——但前提是晏東凰允許。
一旦這位長公主生了控製皇宮的想法,他們都將被圍堵在宮裡,不但無法正常上下朝,甚至連調兵護駕都做不到。
禦林軍都是出身顯赫的世家子弟,且經過重重選拔,皆有一定的身手,但他們沒上過戰場,真要動起手來,絕不可能是青鸞軍的對手。
何況禦林軍人數不足兩萬,而皇城郊外軍營的青鸞軍人數是禦林軍的數倍之多。
最狡猾的是,晏東凰隻把青鸞軍安排在官道上,駐紮在安全距離之外,箭樓上布置的弓弩箭矢對他們完全不起作用。
想到這裡,太後有些無力地閉上眼:“若把京畿營兵馬調過來,或許還能跟青鸞軍抗衡,但皇城中旨意能不能順利傳出去,眼下是個問題。”
如果晏東凰命人攔截傳旨之人,調兵反而會刺激她的殺心,後果更不堪設想。
昭明帝道:“一旦調動京畿營,皇城必將血流成河。”
若京畿營不動,晏東凰調兵謀反理虧在她自己,就算說出花來,私自調兵也是重罪。
沒真正走到那一步,她不敢輕易攻進皇宮。
可京畿營若是真的進城護駕,雙方勢必要來一場血流成河的廝殺,到時殺紅眼的青鸞軍還能剩下幾分理智?
昭明帝不願意冒這個險。
他現在隻想拖,把時間拖延過去,讓晏東凰身體裡的斷腸散一點點發作,摧毀她的武功和體力,到時自然不戰而勝。
隻是在她斷氣之前,他必須安排好人馬,及時送青鸞軍那幾位對晏東凰忠心耿耿的將軍上路,以絕後患。
“先彆考慮那麼多了,趕緊派人出去,把事情真相跟東凰說清楚。”太後睜開眼,仿佛又成了以往那個溫柔良善的女人,麵上泛起幾分憐憫和心疼,“新婚夜被自己夫君下毒,東凰心裡一定很苦,她誤會皇上和哀家,受了刺激才做出這般衝動的決定,皇上千萬彆怪罪她。”
語氣微頓,太後無奈地歎氣:“你們是親兄妹,打斷骨頭連著筋,也是除了安王之外,這世上僅剩下的親人了,哀家不願看到你們自相殘殺,知道嗎?”
昭明帝緩緩點頭:“母後放心,朕一定會好好勸說東凰,化解她的戾氣,讓她明白這一切都是盛景安的陰謀,朕毫不知情。”
“嗯。”太後點頭,隨即鄭重交代,“務必護好楚家,不能讓他們出事。”
昭明帝應下,心裡卻並無把握。
晏東凰包圍楚家打的是楚尚書貪贓枉法、私吞軍餉的罪名,想要坐實這個罪名,抄家在所難免。
如果真從楚家抄出大量黃金白銀,到時就算是他這個皇帝,也無法包庇楚家。
昭明帝眉眼陰鬱之色濃重。
回到勤政殿,他遵照太後的意思,命禦前大總管李德安即刻帶人去盛家宣布罪名,應榮護送,捉拿盛景安一家下獄。
借著這個機會,他也能問問昨晚他跟晏東凰到底是怎麼回事。
應榮領旨,領著禦林軍百人,護送李德安抵達鎮國公府宣旨,一路上很順利,青鸞軍沒有阻攔,甚至像是沒看見他們一樣。
然而抵達鎮國公府才發現,國公府前院被長公主府精銳重重包圍,裡三層外三層,他們根本見不到盛家任何一個人。
李德安看到眼前這場麵,驚得說不出話來,大概隻有親眼看見,才能感受到那股森然凜冽的肅殺之氣。
長公主是來真的,這可不像威脅啊。
李德安隻能轉頭看向應榮:“大統領,這……”
人都見不到,他們應該把旨意宣讀給誰聽?又要如何捉拿盛家人下獄?
應榮麵色冷硬,轉頭往外走去:“去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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