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繼日、不眠不休地奮鬥,在大雨短暫的停止之後,部隊終於讓洪水變得溫順了起來。
但這並不是最終的勝利,隻要苗山壩還沒堵上,所有的危險就都還在。一旦戰士們鑄成的防線再一次崩塌,那頭被關起來的猛獸還會再一次奔騰不息、肆意橫行。
戰士們被分成了兩批,一批去巡視加固,一批趁著時間休息一會兒。在上遊沒有傳來安全的消息之前,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趁著休息的時間,楊玉芳他們幾個女兵自然而然就湊到了一塊。在這到處都是男性的戰場裡,女性這個特征就是她們心生親切的橋梁。
楊玉芳提著一瓶二鍋頭走過去,擰開自己先來一口,然後就跟男兵圍圈一起抽一隻煙一樣,酒瓶子在幾個女兵手裡走了一圈,回到楊玉芳手裡就隻剩半瓶了。
在冰冷的水裡泡了幾個小時,所有人身上的熱量早就被吞噬得一乾二淨。大家都在身不由己地抖著牙關,身體差一點的,動作都已經變形了,看過去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滑稽無比。
楊玉芳也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緊緊抓住一樣,跳一下都艱難無比。每呼吸一次,整個胸腔都被空氣撐得冰冷而刺痛。她很想泡到水裡麵去,這個時候泡在水裡反而感覺特彆暖和,這是身體機能已經快到了極限,因為自我保護而產生了幻覺。
很多老百姓就是缺乏這方麵的知識而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在麵帶笑容中安詳地離開了人世間。
這時候,一口烈酒,一口熱湯,都有可能挽救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這也是楊玉芳為啥從來不喝酒,但車上一直放著酒的原因之一,除了高度酒之外還有一個標準版的醫用急救箱。
一口酒下去,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流進胸膛,最後擴散到全身,那舒爽的感覺讓楊玉芳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渾身的骨架都像一根一根分離了一樣軟綿綿的。這個時候找個地方睡一覺無疑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如果是在家裡,楊玉芳當然會直接撲進溫暖的被窩裡開始做夢。現在她隻有強忍著疲勞,儘量放鬆身體恢複體力,所有人的休息時間一個小時,再過四十多分鐘就輪到他們這批人去換崗了,得抓緊時間休息,吃點東西。
“姐妹,你哪的?”
泡麵一打開,那香味直接衝進楊玉芳的鼻子,刺激得她一時間產生了自己的胸都餓扁了的錯覺。她顧不得燙嘴,狠狠乾一大口湯才停下來。然後和坐在自己旁邊的另外一個女兵搭話。
旁邊這個女兵的骨架看起來比楊玉芳小很多,也就一米六三四的高度,深眼窩,高顴骨,漂亮的雙眼皮,典型的廣西表妹特征。
“我是南寧的,我應該比你大,你叫我雷姐就行。我們一家三口和妹夫一家從南寧來這玩耍的,本來打算呆一個星期就離開。才玩兩三天就遇見這事了,我兒子和表妹自己出去玩,下雨的時候還和我們通電話,我讓他趕緊回來,決堤之後就失蹤了,手機一直關機。我愛人倒是跟我在這裡,他現在還在西邊前線那塊沒下來。”
說到自己的孩子,女兵停了一下,眼睛紅紅的,不知道是因為太過疲憊造成的還是什麼原因。
“這是我妹妹,她的愛人也都在這裡。”
旁邊一個長得幾分相似的女人把頭從泡麵裡抬起來,對楊玉芳點點頭表示打招呼。
“彙報了嗎?”
楊玉芳隻能這麼問。
“嗯,組織說在想辦法。”
女兵回答。
“會找到的。”
楊玉芳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
幾個人很快沉默下來,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抓緊時間恢複體力才是當務之急。
楊玉芳幾乎是一閉眼就感覺整個世界都空了,身體不停地被往下扯,似乎有個聲音不停地在耳邊誘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