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婆子不禁被她的聲音唬一跳,連忙順著她的手指看去。
果見一個暗青色身影支著上半身斜倚在床上,一張冷白麵容與昏暗光影交錯,沉沉黑眸正朝她們這邊而望。
不過看著這人,婆子恍惚了一瞬,隨後驀而認出了他的臉。
雖心裡奇怪這傻子今日怎麼這麼安靜,且神色如個正常人一般,但她還是笑著安慰自己的同伴道。
“嗐,你瞎眼了!這不是傻子嗎,看你嚇得,汗都出來了!”
“傻子?”
坐著的婆子呢喃著,隨後渾濁的眼眨了眨,果然認出不遠處隱在暗影中的臉。
想到自己被一個傻子嚇住,又加之方才賭錢輸的悶氣,婆子心裡不禁湧上一股惱意。
她紅漲著臉,肥碩的身子驀而從椅子上站起來,幾步走到床前,正想伸手狠狠教訓一下這個傻子時。
不想卻見眼前的人忽而開口,聲音如冰擊碎玉,悅耳中帶了絲鋒利的冷意。
“你這是要做什麼,要打你的主子嗎!”
婆子伸出的手頓時懸在空中,她驚訝地看向麵前的少年,卻發現往日熟悉的臉卻滿是陌生。
薛淮雲凝目盯著她,緩緩掀被下床,這期間婆子呆著一張臉,不防被他冷峭的氣勢逼迫得步步後退。
少年纖細的身姿立在冰涼地板上,暗色青衣將他全身包裹,身材高挑,脊背挺得筆直,肩膀細瘦寬闊,如雪後青鬆,渾身縈繞著冷峭冰寒的氣勢。
配上那張滿是霜雪之意的麵容,令人隻覺身處冰天雪地之中,瑟瑟然不敢出聲。
薛淮雲冷清黑眸靜靜凝視著屋內呆怔的兩人,再次開口,聲線仍與之前那般平靜中透著冷然。
“你們便是這樣做奴仆的嗎?竟然敢以下犯上打主子!”
“信不信我將你們的行為告知給祖母,若是她知道你們這些老奴如此犯上,你說你們還能待在府裡嗎!”
少年冰冷的聲音落下,屋內便陷入死一般的靜謐,耳畔隻餘略微粗重的喘氣聲。
隻見那胖婆子驀而軟軟跌坐在地,嘴裡不可置信地喃喃著,似詢問又似說服自己。
“傻子不郎君你不傻了你清醒了!”
薛淮雲瞥了眼地上軟成一灘泥的婆子,輕輕哼了聲,慢慢道。
“怎麼,我清醒了你們不高興?”
兩個婆子皆目光呆愣地望著薛淮雲,見他舉手投足間氣勢凜然,眸光清明,神情從容,再不見往日的呆傻模樣,她們的心不由狠狠往下沉。
同時不禁想,這四房的天恐怕要變了
翌日,晨光熹微,陽光為萬物披了層流光的金紗。
這時,薛府的下人已如忙碌的工蜂開始為新一天的活計而忙活起來。
當然薛府作為勳貴世家,府裡上上下下兩三百人,也不是人人都忙碌。
這不,有負責清掃園子落葉的侍婢還沒清掃一會兒,便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咬耳朵說閒話。
“欸,你們聽說了嗎?聽說四房那個傻子清醒了!”
“對對!我也聽說了,這事府裡已傳得到處都是不過也真是奇怪,還真有傻了的人重新變得清醒啊!”
“誰知道呢,說不定老天爺看他過得太慘,這才點醒他不過啊那姝夫人可能要急囉”
說到這,有人忍不住幸災樂禍笑了下。
“誰說不是呢,看那姝夫人如今的做派,完全是以當家主母來自居了,也不看她那身份,不過是一買來的妾,而且還是那等醃臢地方出來的,當初要不是郎君願意納她,也不知她如今會如何”
“收收你的酸嘴,小心這話讓她知道,她雖出身低微,但架不住郎君寵愛,還生了四房唯二的郎君,就這兩點也足夠她站穩了”
“那又如何,如今郎君嫡出的長子已不再是傻子,有這名正言順的兒子在,那庶出的又有何用?”